(一)
大概连他苗响自己都没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医院的病房里多了一张病床,自己所拯救的人成为了自己的病友,恩,就是病友
“变态哥哥你是吸血鬼吗?每天的点滴里都要打一整袋一的血。”
“你才吸血鬼呢枉我千辛万苦,呵呵,算了,没事了。是吧,我是吸血鬼行了没!别整天拿着红色的棒棒糖在面前晃啊!你明知道我动都不了,别诱惑我了,我眼都花了!”
坐在隔壁的床叫小罗罗的女孩,托他的福,已经恢复到了能说话的地步,现在正想相当打趣的眼神瞄着那个“莫名其妙”就重伤的护士小姐。
恩,莫名其妙的重伤。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不,少女,恩,还是以少女的身份入住的少年,门外的巡警们还是想当惦记着他的,所以他正被某位少女用白花花的绷带五花大绑在床上,而且就算不绑着他也根本无法将眼睛睁大到一半的程度,毕竟他虚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本该是插着针管的左手,现在换上了右手。
——因为他的左手已经没有完好无缺的肉块了。
他,活死尸一般,植物人或许更符合现在的他,能动的只有嘴巴和眼球了。
大字躺着的少年,全身的支架固定,象征着虚无的纯白色,躺在棺木里一样的可怜家伙。
没有任何的亲人来访,独身一人的他,嘴角浅浅的苦笑。
“小罗罗,还没有人来吗?”
“哥哥,你到底等的人是谁啊!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要等谁啊!”
“呃,我不太想说出那个名字。”
“那么,这样吧,变态大哥哥!”
从隔壁床翻过来的女孩,用棒棒糖轻轻地送入了他的嘴巴。
“你就别说话了,听着烦!”
女孩笑了,笑得相当的天真,少年知道那不过是女孩请他吃棒棒糖的把戏。
“你睡觉!有人来了我就喊醒你!这样我耳根清净了,你也舒服了?怎么样?double win!”
女孩跳动的两个螃蟹小手指,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的妹妹。
他只有笑,无奈的笑,一切都没有变的汴梁,缺少了他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座曾经活力无限的城市,在没有他的身影后,成了死城,或许是他的心死了?恩,苟延残喘着。
“喂,叶珊珊,我最快多少天可以出院啊?”
少年的呼喊,引起了坐在隔壁一直看着文档的少女,只是他无法侧过去的头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那是一张愁眉紧缩,相当纠结的脸。
“喂,叶珊珊!听不到我说话吗?”
“哈!?对不起走神了。”
“我的病情很严重吗?”
“恩,不,也不算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出院了。”
“真的!那样我就能赶上那个计划了吗?”
“恩,一定一定行的。”
少女默默地将关于那个少年的体检报告放入了身后的背包。
——患者:苗响。
性别:男。
初步诊断:全身肌肉重度损伤,韧带粉碎性撕裂,全身十六处骨折,血小板指数严重下降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个月,进行行动康复治疗,同时以后不可再剧烈运动,每日需终身定期服药。
少年已经不能再成为他梦想中的除妖师了,并不知情的他,依旧在笑着,幻想着再一次见到自己妹妹的那一刻。
(二)
“呐,臭道士,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她尖锐的叫喊声根本引起不了他的一丝反应。
恩,他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在后面鬼哭狼嚎的女孩,他只使用这一条又黄色道符构成的超长丝带,将那个穿着袄裙的幼女捆起来,并且
——跟拉着皮袋没有多少区别,女孩被不会怜香惜玉的他带走了,以拖箱子的形式在地上拉着哭喊着的鬼魂幼女。
“秋硕妃!不你这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朱丽叶!给我安分点!我不会让你在再跑的了!”
“谁管你啊!我又不认识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拐卖少女,你这是违反了民国的法律的!我会叫警察的!臭道士!”
青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冷冰冰的视线看了身后被她拖着的幼女,冷笑了一声。
“好啊,你叫啊。你倒是看看你能不能叫来人。”
被挑衅了,幼女被挑衅了,她没落军阀的女儿的身份与尊严被挑衅了,她贝齿紧咬着的下唇,用着全身最大的力气,试图唤醒了大街上那些在她眼里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们的“良知”。
“来人啊!救命啊!有变态道士拐卖女孩啊!救命啊!来人啊!我可是邱家副都督的女儿!赤帆党你们不是很想抓住我吗!来抓啊!”
她嘶哑的声音,泪花都流不出了,瘫坐在地上,任由着人群的来来往往。
——一个小时的徒劳,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异样了。
——那是个赤帆满布的国家,他们看不到,听不见她的呼喊。
——她是和空气一般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臭道士!是不是你搞得鬼!”
放弃了理智的幼女,在原地闹着哭着,他依旧冰冷地看着她。
——因为这一次,他不能再犯同一次错误了。
九十年前的那一天,被追着的少女,躲入了他的住所,同样是哭着闹着地恳求着他的帮忙。
那时候的她,被泪水模糊了的大眼哀求着。
“前面的那一位大哥,求求你好心收留我一下,我被追捕了,我没有犯事,只是被流氓追着,拜托你就让我躲一下子!”
现在的她,同样是这样脸,这样的表情,恳求着他的帮忙。
“臭道士,快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快送我回去啊!求求你了!我娘会很担心我的。”
九十年前的心软,他伸出援助的手,让她失去了自己女人最珍贵的东西,被带入了无尽的悲惨漩涡里,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么这一世呢,重来的机会到了
他无意识地手再一次伸向了她,只是这一次,不再拉着她的手了。
——青筋暴起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幼女的脑袋,单手将哭闹着的她高高地举在了半空,用着最狰狞的表情,只有他杀人才会用的冷眼。
——告诉她最残酷的事实。
“小鬼,你已经是彼岸的鬼了,你的娘也早死了。而现在你不过是我圈养的小鬼,你再闹的话,信不信我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啊?你三天后识相一点,听我的话,我倒是能让你下地府见你娘。”
被抓住脑袋的女孩不再说话,眼睛里的高光失去了该有的光芒,呆滞了整整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的事实,哭闹不再有了,安安稳稳地躺在里地上,让那个青年将自己收入了装着鬼魂的袋子
只是将她收入纳魂袋的他,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跃到了半空之中,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那个老旧的出租屋
——活了五百年的老人终于失态了
(三)
那个叫做神木桶的东西,在三天时间的过去后,被那个只剩下了骨架的巨人,从那填满腐烂血肉的骨坑里拔了出来。
巨人拿着一把比她人还大上一辈的斧子,高举,然后落下,对准了那个表面失去了所有红色符文的木桶劈下。
“啪啦!”
木屑的飞散,结界的破裂,清脆的毁灭声,那个没有多少呼吸声的女孩终于从那个木桶里获得了解脱。
幼小的身子倒在了血池上,漂浮着,同时散发在一股浓烈的邪恶黑气。
——本来白皙的皮肤上,宛如用朱砂笔在上面绢画的繁杂图案布满了她的全身。
——只是他没有醒来,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过,她不在意,只剩下了骨架的巨人不在意,她弯下了单脚的膝盖,跪倒在了女孩的面前,没有皮限制的眼球瞪圆地睁大,在颤抖着,巨人全身都颤抖着。
骨手轻轻地抱起了瘦小的猫耳女孩,然后巨人的骨架的不支的轰然崩塌。
——因为备用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她回来了。
——空旷的洞穴,糜烂的尸臭味,淹没脚边的血海,和她现在穿着的红色绣花鞋一样的颜色。
——空中飞舞着红袍,被风鼓起的广袖,她的倩影是飞舞着的赤蝶,她的怀里拥抱着他,从上面的落下,伴随着骨雨。
——微笑着的红唇,由人血涂起的,轻轻地吻在了怀里他的樱唇上。
“早安,纳”
王子吻醒了睡美人,她缓缓睁开的眼睛,是失去了金色,只剩下了赤红的瞳孔,呆滞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美人。
只有一句淡淡的话语。
“早安,可是,姐姐请问,你是谁?”
醒来了,只是醒来的不是纳,不是候。
——是一只饿极了的只有八尾的九尾猫妖。
但是红袍少女没有失望,一切都和她预料的一样,她从广袖里拿出了一碗赤色的肉汤,端在了赤眼的猫耳女孩面前。
“唔?我叫孽。是你的爱人,你虽然记不起我,但是没关系的。因为你很快就会记得我了。”
“饿了吗?来姐姐喂你汤,好好喝的。”
汤轻轻地送入了猫耳女孩的嘴里,红色液体从那个小嘴边上流出,滑入了她白袍了,染上了眨眼的红。
“好喝吗?纳?”
“我叫纳吗?孽姐姐,那个汤好好喝,谢谢。”
羞涩的本性似乎没有变化,他羞红的脸,靠在了少女的怀里,似乎又想睡觉了。
“纳,先别睡,你还想喝吗?”
“恩,姐姐,我想再喝”
“那么姐姐我,告诉你,这可是人肉做的哦,你再喝多几碗你就可以拥有回原来的记忆哦?!”
“真的!姐姐,我再喝这种人肉的汤,真的可以再记起原来的东西吗?”
“恩,姐姐绝对不骗你。来姐姐带你去抓人类好吗?”
“唔”
“怎么了?纳,不想去吗?”
“想,但是总觉得不太好。”
“汤好吗?”
“好是好但是”
“别但是了,纳你不想再找回以前的记忆吗?”
没有回答,只有女孩被红袍少女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他们像五百年前一样手牵手,离开了洞窟,离开了那个神社。
只是,他不再是他了
——从来没有吃过人的妖,终于在尝到人类的滋味,在女神的诱惑下,失去了该有的本性。
——不,这或许才是他作为妖该有的本性。
——因为他已经是白纸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三天的血肉浸泡下被抹去了。
——作为候的人类,已经死了。
——只有一个单纯的猫妖,渴望着填报着肚子,想寻回过去的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