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无声的八年离别(四)
思念是折翼的2017-02-14 18:055,570

  (一)

  山路的颠簸,坐在的士后排的少女拥抱着那一个个装着古籍的大包小包的袋子,她迷迷糊糊半合的眼,看着袋子里一跳一跳的书页,那泛着久远年代才有的香味,开始催眠着她脑里瞌睡虫。

  “好困……司机大叔,还有多久才到啊?”

  软绵绵地无力问话,来自那脸已经贴在了书堆上的少女,眼帘快要合上,又一次次地睁开。

  “小医生,这个啊,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你可以睡一会,到了我叫醒你吧。”

  开着车的的哥,腾出了一只手扭动着收音机的音量,放着悠扬的摇篮曲,附带着打标车费的“滴滴”声。

  “跳到了两百的车费了!……司机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大陆人啊!”

  “哪敢啊!小姑娘,谁叫你在罗湖就上车啊,去青山当然远啦,我跟你说……”

  司机的唠叨还在继续,但是后排已经传来了“呼噜、呼噜…”的鼻鼾声。

  穿着白大褂的少女抱着那一大包小包的古籍,流着口水贴在上面,进入了梦香。

  ……

  (二)

  “纳,吃饭了!”

  满脸麻子的女孩穿着上好的华服手拿着一个装着红烧鱼的铁兜兜,直接跟汉子一般,单手撑着窗框,纵身一跃,从自家的窗户翻了过去,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过她也只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没需要四书五经和各种的贤良淑德,所以她才会瞒着自家的男主人,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呆子书生,养了一只黑猫作为了宠物。

  和以往一样的吆喝,只是这一次没有想过去那样,那个满脸灵气的黑猫会从桃花林里她搭起的小屋蹦蹦跳跳地跑到她的脚边,粘着她来吃属于她的晚饭。

  “纳?”

  百试百灵的吆喝这一次没有等来女孩要等的猫妖。

  她想:难道纳睡过头了?啊,这样好吃懒做,会变成大胖子的!

  不行,不行!纳不可以变成胖子。

  怕黑猫又睡过头的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觉得是时候该惩罚惩罚一下这一只笨猫了。

  嗯,女孩猜对了……

  猫睡过头了,睡过头了整整五百年。

  ——纷纷落下粉色花瓣的桃林,简陋的破旧小猫屋,依在树杆下睡着的猫耳女孩,娇小的身子躺在了青葱的小草坪上。

  粉色的一片落英落悄然的睡在了那猫耳女孩的鼻梁上,粉鼻轻轻地一个抽搐,迷迷糊糊的睡眼微睁,露出了半个金色的瞳孔,倒影着那个站在远处看呆了拿着铁兜兜的女孩身影。

  猫耳女孩的嘴角,微微扬起小弧度,醉人的浅笑。

  “午安,绘。看来你的记忆开始苏醒了。”

  “好久不见……。不过,又要再见了。”

  对于女孩来说是莫名其妙的问候,来自这个陌生却有熟悉无比感觉的猫耳女孩。

  “哈?你是……你是谁?”

  耿直的女孩,直勾勾地问话。

  “纳啊~”

  猫耳女孩单纯的气完全相反,流里流气的忽悠回答。

  “……骗子。”

  一下就识破了,那个猫耳女孩的谎言。

  拿着铁兜兜的麻子女稍稍有些生气。

  只是,猫耳少女看到麻子女这样的脸,躺在树下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呵呵,是啊。我是骗子,对不起。但是……我还是纳,你不认识的纳。”

  “?”

  “你不明白很正常,啊真可惜,时间不够。我们八年后见吧~”

  “八年?这还叫很快啊?”

  “嗯,很快啊,对于五百年来说。”

  “这一次,我一定会救到你的……”

  “绘,再见……。”

  (三)

  “小医生,起来了,小医生!青山到了!”

  “哇!好烫,妹仔!你怎么啦!发烧了吗?”

  “喂!别死在我车里啊!”

  再一次摇了一摇少女肩膀的大叔,紧忙抽出那被烫得不轻的手,紧忙从口袋里拿着手机要打“999”报警了。

  只是在他手指正要按到最后一个“9”的那一刻,女孩的手握住了大叔的手握,没有半点之前滚烫的体温。

  “大叔,你有病啊!我不过是睡了而已,又不是不给钱,干嘛报警啊!”

  “哈?你没病吗?”

  “你才有病呢!不,我确实是有病,有时候不过,现在我没病!”

  松开了大叔的手握,瞄了一眼的士上“港元300”显示跳表,某个穷鬼医生,一咬牙摸出了三百红花花的大钞甩在了的士上,就抱着那大包小包的古籍往前方挂着“青山精神病院”的地方愤然的走去,小脚踢起的石子飞得老高,全然不是刚刚那个坐在后排一副发烫病怏怏的女孩。

  “难道真的是我有病?”

  的哥默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冷冰冰的额头。

  ……

  (四)

  “班长!你个坑货,`我来啦!叶珊珊啊!快给我开门啊!”

  两个小手拿着大包小包装着古籍的袋子,女孩气踹踹地站在了病房的门口,用脚大力地抽了一下铁制的门板上。

  不过,门后的家伙视乎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喂!不是你给我电话让我来的吗?开门!我是叶珊珊啊!”

  女孩的再一次喊叫,得到不过是她的身后传来了看戏的护士的讪笑。

  “哈哈,你看,又有人来找那个傻子了,你看这一次她多久会走啊?”

  “我觉得这个女孩脾气这么爆,最多两个小时,那个傻子都一个月没出过房间了,可怜她了啊,你看探病的表格,她可是千里迢迢从汴梁跑过来的啊。”

  “哇,这么大老远的啊?”

  “嘘!小声点,别人听到的。”

  医院的护士看到了女孩的暴脾气,却并不知道她的个性。

  她确实如男孩一般粗鲁,但比任何一个女孩纤细,从医八年的她,大大小小无数的手术,一次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没有沉住气的性子,就没有拯救人的资本,穿上白大褂的女孩,就代表着她以医者的身份,带着她那份救人的稳重来到了这里。

  而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怒气冲冲的女孩,面对着那冰冷的铁门没有打开,瞪圆的眼变回平常以往的清明,在咂了咂嘴之后,将包包放在了一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娟秀的字在上面书写了一长串后,默默地走到了门前,从门底的缝里塞了进去。

  转身背对门的女孩,靠在了上面,明明之前喊得那么大声都没有回应,她却以轻轻的幽怨声说了一句。

  “白痴,这一次,我来了。你就别逃了”

  “至少还有我。”

  哪怕他不可能听到的,她还是说了出来

  (五)

  时针与分针重逢在了钟表上的12,距离女孩来到医院过去了三天又六个小时。

  其实,探病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催促那个在走廊的女孩离开。

  恩,没人愿意去打扰这样的她。她安分守己从来不给医院带来任何的麻烦,只是一直在那个铁门的门前等候着,而且还交足了住院的费用却停留在了门前。

  三天下来,她没有合过眼,就这样等候着、

  直到现在无人悠长的走廊,明晃晃的灯管下,稍稍反光的地板,靠墙的银色铁长椅,上面是昏黑无星的夜空,只是没有月光的温柔,女孩横躺在长椅上。

  她等累了,睡着了,宛如受冷的小猫蜷缩在了一起,脑袋枕在了放满古籍的大背包上,修长的睫毛似乎因为做了不好的梦,紧紧地贴在了眼眸上,乌黑的发丝混杂汗水粘稠在她樱色的唇上,微微一合一张地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别过来……别过来!妖怪!爸?你在哪!……妈!?妈!”

  “救命啊!响!救命!”

  她的大呼小叫,惊动了看守的老头。

  “干嘛啦!该不会那丫头还没走吧!等到现在?”

  还睡眼朦胧的老头,单手扶了扶戴歪了的帽檐,姗姗跑了过来。

  只是,女孩的梦话,似乎惊动的不只有老头,还有那一扇紧紧关闭的铁门。

  那一道门,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哪一位和他亲近的朋友都没有打开过。就连医院也没有打开过。因为里面关着的是最聪明的疯子,依靠里面为数不多的材料换了锁头,里面的沙发冰箱各种重物堵门,正是因为是贵宾上好的病房,里面生活的基本设施都有,除了要基本的食物外,他会从铁窗上拉开一道缝拿走外,这间铁屋的空气就没有更新过。

  只是,此刻门开了,那道一个月没有打开过的门打开了,里面溢出的光,和冷冷的LED灯不同,是老式的白炽灯的黄光。

  黄光下,是个邋遢满脸胡子的汉子,一件污迹斑斑的白衣,带着血迹的袖子下露出的是,带满污垢的手,拿着之前女孩从门缝里递过去的白纸。

  白纸上写着的是

  ——我会等到你出来,假如你不介意让一个女孩将她一生浪费陪伴在你的身边的话。

  男子相当嘶哑的声音,大概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妈的……梦话,被骗了。”

  “臭丫头……还真的等啊……”

  (六)

  女孩闻到了相当难闻的气味,大概是垃圾放久了发出来的霉味。而且根据味道的浓度来看,量相当的多……

  熏得她根本有继续睡下去的勇气了。

  “呜啊!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什么味道啊!”

  从白色的病床上炸了起来的女孩,掀开了盖在自己上面的杯子,急忙用着小手捏住鼻子,大呼小叫着。

  只是这个毫无意义的吐槽,得到了意料外的回答。

  “大概是我上个星期吃剩的泡面吧,那个海鲜味道的。”

  来自那个坐在她对面的满脸胡渣的男子,只是那个男子根本没有一眼看向她,浓密粘稠过长的留海下,眼睛一直盯着手里拿着的一本有着相当年份的古籍。

  女孩的秀眉紧紧地锁着,相当不满的眼神,打量着这一间屋子。

  ——本该放在屋子里各个角落的家具,现在全部堵在了铁窗的门口。按理来说,里面应该是相当的空阔的,现在给了女孩相当拥挤的感觉,哪怕屋里就她和这个满是胡渣的汉子。

  ——因为里面是小量各种没扔的垃圾和发霉的食物,之后就是墨水,白纸,古籍,碎页……

  不是人住的地方,这是这一件房间给女孩的第一感觉。

  明明这已经是青山精神病院里最好的病房,但是少女觉得这屋子给人的感觉……。

  ——那就是置身在一间在深渊里的单人房监狱。

  女孩的手下意识紧紧地揪着白色的被单,贝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班长……”

  “恩……”

  男孩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古籍,那本他奶奶给他的遗物。

  “睡醒了,你就该走了,叶珊珊。我说过你把我的书带来放在门口就额可以的了,害我昨晚浪费了多余的时间。”

  只是他的回答,得来的不是女孩的吐槽,而是一样她久违的东西。

  “啪”

  响亮的耳光,通红的掌印,抽飞男子脸上的眼镜框。

  “啪啦…”

  黑色的眼镜框在地上旋转了几圈后停下,屋子只剩下了女孩莫名愤怒的咆哮。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要逃到什么时候!苗响!”

  “你的人生就这样给我结束了吗?”

  “别给我装傻,我知道你没傻,别让我瞧不起你,给我拿出男人的样子给我解释一切。大家都在等你着回去!”

  “傻逼!!你不是告诉过我吗!这个世界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爱着你吗?!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想你啊!”

  “你不是说过,活着就有希望?你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

  (七)

  那个男孩变得一无所有了,他是这样认为的。

  恩,他觉得他失去了整个世界。

  在他每一次想起,那一抹白光吞噬世界,还有那个被他手脚打断了坐在胯下的猫耳女孩笑着对他说“再见了,哥哥。“的时候,他的心底里空虚感溢满了那一副明明是活着却没有活着的感觉的空洞身躯,他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的地步。

  恩,正是因为这该死的指头他才会扣下了杀死她的枪扳!

  不要,不要啊!

  病房里每一夜都会有的恸哭嚎叫

  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的男孩,满脸的泪痕,醒来的画面都是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的病房。

  哦,对,他想起来了,他被无罪释放了,因为精神病被关进来了。

  恩,无罪

  “有罪,我有罪啊!我杀了她,我杀了她!”

  病房里再一次传来了敲打墙壁的声音。

  暴动的过后总是长久的安静,那个疯子会带着放在床头边上的眼睛,只有一边有度数的眼睛。

  左眼上一条长长的疤痕,右眼被那一刻过量龙草服用灼烧剩下少量视力,他带着眼睛坐在了地上开始了他机械重复的日子。

  ——翻开了她奶奶给他留下的古籍,那一本说是能拯救世界的古籍。

  ——满是古文的古籍,他可能不懂,各种书籍的翻阅,活死人一般的生活。

  ——翻阅,吃,累了,睡,惊醒,疯,翻阅

  ——一个月的逝去。

  他回来了,在那一个耳光之下。

  “啪!”

  他在那个女孩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拥有猫耳的女孩的影子。

  “你不是说过,活着就有希望?你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好啊我死了,才是应该的”

  “那么你想失去希望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苗响吗?那个将我从绝望里拉出来的苗响吗!太让我失望了!”

  “啊,是的,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那么,你可以走了吗?别再打扰我了”

  然而,女孩真的走了

  抢走了少年手上的古籍。

  “喂!暴力女!放下我的东西!”

  被龙草透支了生命力的少年简简单单地被女孩一脚撂倒了。

  “不还,知道吗?我很后悔,那一天我无所作为”

  “同时很庆幸,我不在你的身边,或许那样我就会成为你噩梦里面的一具碎尸我不知道你在那场悲剧里经历的什么,可怕的程度我想象不到”

  “但是,你知道吗?我心里此刻最想说的是什么,我很高兴,因为你守护了我,恩,因为你是倒在了我的医务室里,也就是说你到了最后也想拯救我!所以我不想后悔了像那一天无能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现在我不再是累赘了!以前连走一步都会喘气的家伙,现在我都能跑了!我都在努力,你为什么不能!”

  “苗响,到底有什么你不能面对的!是死亡吗?不,是后悔吗?不,这都不是你逃避的借口!你还有未来知道吗?你还有弥补的未来,你这样停滞不向前,是罪过!”

  “难道这是你杀死的那个人想要的结局吗?回答我,苗响”

  没有话,没有任何的声音。

  病房寂静地可怕,那个男孩跪倒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

  她说出了他一直没敢说去的话。

  ——“你现在活着是你杀死的人给予的机会!你不好好活下去,才是最大的罪过!”

  “我叶珊珊!我还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有的,一定有的至少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病房的哭声越来越来大

  门再一次打开。

  第三卷完,ToBe Continued。

继续阅读:壹,她的八年,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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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传说研究社的猫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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