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不动手?”见萧统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赵长治冷哼着问道。他知道萧统此番前来,是来杀他的,“音儿如今还好吧?”
看到萧统的那一刻,赵长治便想起了夏余音,若是当初她愿意嫁给他,不知此刻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听赵长治提起夏余音,萧统不由冷笑了下,“音儿自然很好,她嫁给我,我们有一儿一女。”
听了这话,赵长治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似感慨,似欣慰,似遗憾。
“动手吧。”过了会儿,赵长治昂起了头,将自己的脖颈露出来。
萧统却未动手,他看着赵长治,“我改主意了,与其让你痛快死去,不如让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慢慢死去,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如今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四个字触动了赵长治,他凄然一笑,也只是深深长叹一声,再未言语。
而后,萧统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萧统便听到了赵长治暴毙的坊间传言。相对于那么多的版本,萧统更相信,那赵长治是因为抑郁而终。一个有野心的枭雄,在与对手过招后惨败为阶下囚,那种痛不欲生的致命的打击会迅速摧毁他们的意念,最终抑郁而死。
不管赵长治是因何而死,既然他已经死了,萧统便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了,他第二日便与一直追随他的侍卫一道离开了大康京城。
他要去寻找白居仁和夏余音的下落。天地茫茫,他们终究是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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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萧统一直在寻找夏余音等人的下落,但却一直无果。白居仁等人就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消息。
萧统一直刻意打探民间名医,但每次慕名而去的时候,看到都不是白居仁。
白居仁若不以医术谋生,那茫茫人海,还真是难以寻找了。
如此,萧统就这般一个城邑一个城邑地寻着,每到一地便住些日子,与自己的侍卫兵分几处打探,无果之后,再去往下一处,一晃,冬去春来,一年过去,一年又来。
对于找到夏余音这件事,萧统又急又不急,急的是他有多么想念音儿和念回念安啊,不急的是,他知道北胡王对他的通缉从未停止,他不在夏余音身边,夏余音或许更安全。
但他又多么害怕,这一生都找不到夏余音啊。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若一生都用在寻找彼此上,那该是多么痛的事。
而在离萧统几百里外的一处山脚下,在一个荒僻的村子里,五姑娘和翠儿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念安已经可以满地跑了,他比同岁的孩子长的稍大些,眉眼带着夏余音的样子,但整张脸又那么神似萧统,一个继承了夏余音和萧统完美血脉的孩子。
“翠姨,娘和义父何时会回来呀?”一旁的念回望着不远处茫茫深山,问翠儿。
“晌午就回来了。”翠儿笑盈盈地对念回道。
念回已经是三岁的小女娃了,皮肤粉白透明,眉眼比夏余音还要灵秀,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夏余音和白居仁去山上采草药了,山里珍稀药材多,白居仁屡屡都有新发现,惊喜不已。而且,最重要的,夏余音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去采草药,他们住在一处,一起用餐,除了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其他的就跟一家人没有区别。所以这一路逃亡,对他来说竟是收获巨大的。
五姑娘的心里是怀着与白居仁一样的满足和幸福感的,虽然她不能成为白居仁的妻子,但是以这种形式陪在他身边,也很好。
所以这段时间,竟然是五姑娘的人生里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
临近晌午,白居仁和夏余音从山里下来。白居仁的手里还拎着一只猎物,他经常这样,随身带着短刀,遇到出没的动物便随手猎杀了,拿回家做一锅肉汤,给念回和念安补补身子,给大家打打牙祭。
五姑娘远远瞧见白居仁和夏余音沿着山路下来,便回头对翠儿道:“他们回来了,把饭菜端上来吧。”
翠儿应声去了,念回撒腿往山脚跑去,念安见状,也跟在后面一扭一扭地跑着。
“慢点,别摔着。”五姑娘在后面笑着提醒了一句。
五姑娘如今已经是很柔和的人了,与白居仁,夏余音,翠儿相处的过程中,她满满懂得了人间温情的滋味,不再活得像一块冰了。
白居仁和夏余音老远就看到跑过来的念回,他们脸上堆起笑容,加快了脚步,直到念回扑进夏余音的怀里,白居仁又快走了几步,将念安抱了起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而后,一路伴着欢声笑语往家走去。
他们一路搬过那么多地方,村民们都认为白居仁和夏余音是一对儿夫妻,为了便于伪装,他们也从未揭破,所以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仍然是当他们是两口子的。
只是静下来时,夏余音会念着萧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我们何时能回燕城寻他?”
“燕城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放心吧,萧统那么有计谋,或许他会寻来的。”白居仁如此安慰着夏余音。
可是一等就是一年过去了。他们又换过三处地方,但是萧统仍是杳无音信。
很久之后,赵长治死去的消息也传到了白居仁这里,夏余音知道后,愣怔了会儿,然后叹息一声,“人的命运果真不可预见。”
白居仁也唯有感慨,他未曾料到赵长治那般咄咄逼人野心勃勃,竟然未能争夺过赵元隆,从前只以为赵元隆是仁厚宽德,却不料他才是深藏不露,培养的根系深入在大康内部,只要他回来,一声召唤,事便成了大半。
或许,从赵元隆当初能说服北胡王助他夺皇位之时,白居仁就该想到,赵元隆绝不简单。一个有着帝王命的男人,自然是不会简单的。想到这里,白居仁暗自一笑。
“只是不知北胡王如今有没有后悔帮过赵元隆,他应该也看出来了,赵元隆不比赵长治,往后想要入侵大康,可能便没有那么容易了,更何况,他失去了萧统这员大将,如此看来,北胡和大康会安宁一阵子,这对百姓来说倒也是福气。”末了,白居仁如此说道。
听白居仁提起萧统,夏余音的心黯然了一阵子,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不知萧统他如今身在何处……”夏余音喃喃自语着,其实她最怕的还是萧统会遭遇到了不测。
不不不,萧统不会的。夏余音很快就否定自己的念头,她需要在心里给自己留一个希望,有了希望,日子才不至于太难捱,人生才不至于太绝望。
白居仁没有再言语,他也不知道萧统何时会来,而且,他内心也很矛盾,他希望夏余音快乐,却又希望她和萧统的重逢能来的晚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多陪夏余音一段日子。
最后,白居仁想,一切看天意吧,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也有些相信命运。
如此,又是一年过去。
“日子怎么这么快呢?”看着草木繁盛,夏余音幽幽感叹。
“爹爹,我想吃鱼。”一旁的白居仁还未回答,念安便跑过来说道。
念安自小就唤白居仁为爹爹。白居仁听了,弯身将他抱起来,“好哩,爹带你钓鱼去。”
夏余音看着白居仁抱着念安的背影,在原地发着呆,白居仁走了几步,回头对她道:“你也一道儿来吧。”
嗯。夏余音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他们如今住的地方又换了,这个村子叫顺安村,依山傍水,远离官道,是个很安逸的村子。
白居仁靠着卖草药,偶尔帮人治病,几个人的生活不成问题。夏余音的医术也比从前长进了许多,往往白居仁去诊病的时候,也带着夏余音一道儿,夏余音能诊治的病,白居仁便不插手了,周围的村民都说他们是一对儿菩萨夫妇。
夏余音和白居仁听了只是笑笑。
离顺安村最近的镇子叫白水镇,白水镇坐落在一条江边,沿江一带物产富裕,又赶上好年景,大康和北胡各安边境,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沿江一带愈加繁华。
在顺安村住了两个多月后,白居仁某日忽而想带着夏余音等人去白水镇逛逛,许久以来,他们都是住在闭塞偏僻的地方,好久没有去城里逛逛了,白居仁想给夏余音等人购置些新衣裳,胭脂等女儿家的物品。
白居仁的这个提议一出,夏余音还未表态,翠儿便已经欢呼了起来,“太好了,小姐去吗?去吗?我们可以去逛逛街市啦。”
见翠儿如此兴奋,夏余音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于是隔了两日,白居仁雇了个马车,带着一家子人去了白水镇。
从顺安村到白水镇,说远不远,说不远也还要费些时候,待一行人进入城里,已是过了晌午了。
白居仁先寻了客栈,安置好之后,才又带着众人去馆子里用餐。
时间已经有些久了,所以白居仁和夏余音也不似从前那般刻意避着人群,他们走在街上,也是一脸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