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定案
桃笺2017-08-21 21:003,327

  “皇上的意思,也觉得是祝太太母子下毒?”宋端午休沐回家,就听萧谨讲了这么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萧谨苦笑一下:“在皇上看来,自然是这样最好。”既与永寿宫无关,又与东宫无关,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依你看,只怕真相并非如此,是吗?”宋端午看萧谨脸色,就知道他并不同意皇帝的看法。

  “人赃并获……”萧谨冷笑了一声,“别的都罢了,顾氏与祝雱为何要毒死祝霖,这才是最蹊跷之处。”

  祝霖只是幼子,毒死他其实最无什么用处。据祝彰称,顾氏母子嫉妒万氏,这才下手,可若是真嫉妒万氏,何不把万氏毒死?若是恨祝彰,就该毒死祝彰。至不济,也该对祝霄下手才是,毕竟他是庶长子,年纪又大,已开始接手经管祝家产业,成了祝彰的左膀右臂。相形之下,祝霖只会撒娇玩闹,却是最无用的那个。

  “万氏不是说,是为了嫁祸给永寿宫……”

  萧谨反问:“这话,你信么?”

  宋端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祝太太哪里会想得到,宫里贵妃娘娘会赐下松子糖来。”顾氏若是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也不会被万氏挤兑得只能装病自保了,“即使真想下毒,也该对庶长子下手才是。毕竟依祝家的情形来看,祝二公子虽是嫡子,将来这个世袭的云骑尉,却可能落到祝霄头上。”

  萧谨目光一亮:“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祝家眼下虽然风光,可毕竟根基浅薄。祝霖虽为太子伴读,却着实不是什么读书的材料。祝霄虽已成人,却也是资质平平,这几年勉强考出个秀才来,再难寸进。如此,万贵妃又无子嗣,将来她若去了,祝家再无依仗,唯一剩下的大概也就是一个世袭之职了。

  自来勋贵人家,为了一个爵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祝家妻妾不和,嫡庶本就相争,更何况中间还有个世袭之职。只是这爵位传嫡的有,传长的也有,就是没有传给庶幼子的,所以祝霖之死,其实对顾氏没有半点好处,倒是若顾氏或祝雱死了,对万氏一系好处极大。

  “既是这样,就还该细查才是。”宋端午不由得皱起眉头,“毒若真是下在芝麻糖里,那经手这芝麻糖的人,都该一一查问才是。”

  萧谨长长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查,可万氏往宫里递了消息,万贵妃派的两个内侍过来听了,便回宫先去禀报,等他这边求见皇帝时,皇帝已经摆出一副要结案的样子了。

  宋端午睁大眼睛:“那就不查了?陛下也……”未免太过草菅人命了!

  萧谨沉着脸没有立刻回答。本来祝霖分糖之事,有莲子与乐秋两个人证。可莲子是顾氏的贴身丫鬟,自然不予采信,而乐秋偏偏又已经无法作证了,就连唯一一个可能作证的乐春,都已经命断黄泉,而且还死得颇为蹊跷……

  若是没有乐秋乐春之事,这桩案子仿佛便已经人赃俱全:祝雱指使小厮墨雨以药耗子为名购买砒霜,之后放入芝麻糖中,并把毒糖给了祝霖,余者则藏于顾氏妆匣之中,以备再次下毒。究其原因,不过是不忿万氏得宠,暗中报复而已。

  可是这里头若是细想,却有不少破绽:第一便是祝雱将毒糖交给祝霖,有乐秋为证,那祝霖若是将糖立时吃下,祝雱哪里逃得过干系?若说顾氏母子能算到祝霖会将糖带进宫中,又恰好那日万贵妃送来松子糖,那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二便是毒杀祝霖并无大用,且祝霖既死,顾氏不将剩余砒霜扔掉,还放在妆匣里做甚?难道等着人来搜么?若说还想故伎重施再毒杀一人,便更是愚不可及的想法了。

  可若反过来想,若是有人毒杀祝霖,再嫁祸顾氏与祝雱,那祝家可就真成了万氏的天下了。只是——真有人忍心毒杀亲子,只为了将正室拉下马来?看万氏的模样,对幼子身亡倒也是真的伤心,看着顾氏与祝雱之时,更是怨毒入骨。

  “万氏——真会如此狠毒?”宋端午打了个冷战,“顾氏母子的确像是被人陷害,可——可若是万氏做的,她理应留下乐秋做个人证,怎么又会把乐秋打死了呢?”

  仿佛有什么在萧谨心里一亮:“你说得不错!”乐秋该是最关键的人证,若是这一切都是万氏计划,便更当留着乐秋一条命,绝不会一顿板子就把人打得奄奄一息了。责打乐秋,倒更像是乍闻幼子死讯,惊怒交加之下,迁怒于下人之举。

  “所以乐秋——甚至还有乐春,这二人之死,或许才是关键之处!有人想要遮掩这芝麻糖之事,甚至在乐春未被板子打死之后,又补了一脚。”大约就是因为在他第一次去询问之时,乐春说出了祝霖曾往顾氏院子里去的事儿。

  “由此看来,此事绝不是万氏谋划。”

  宋端午睁大眼睛:“那难道真是顾氏?”

  萧谨缓缓摇了摇头,眼前又浮起祝霄狠狠一脚踢在乐春后心上的情景:“顾氏早无掌家之权,就连所用的下人都不得势,又如何做手脚?”乐秋也就罢了,乐春是祝彰应允了要请郎中来诊治的,顾氏的人怎么还能有机会下手?能做手脚的,只有在祝家有些权势的人。

  只是如此来说,仍旧无法解释乐秋之死:“若是他设计毒死祝霖,再栽赃顾氏母子,祝家只剩他一子,自然什么都是他的。可乐秋……”

  宋端午怔了片刻,才喃喃道:“毒死自己同胞幼弟?这,这未免太过骇人了。再说,这也太过麻烦,与其毒死祝霖再去嫁祸,倒不如直接毒死祝雱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萧谨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正是!”不知是不是在锦衣卫里太久,见惯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有时不免会想得太多了些——祝霄倒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毒死同胞幼弟的地步,他或许,就只是想毒死顾氏和祝雱!岂知阴差阳错,死的却是祝霖。

  “可是,为什么祝太太也吃了糖,却不见有事呢?”这一点宋端午还想不通。

  萧谨点了点头:“这正是祝霄精明之处——那一盘糖里,或许只有一块有毒。无论毒死顾氏还是祝雱,对他都有好处。而毒糖既已被吃下,余下的糖里并未下毒,便是有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祝雱若死,祝家无嫡子,自然长子为尊。若死的是顾氏,则正室之位空缺,凭借着宫里的万贵妃,万氏多半就能扶正,他便成了嫡长子。无论怎么算,那世袭的云骑尉,最后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只是百虑而终有一失,祝霄再未算到胞弟会故意寻祝雱的麻烦,硬是分走了一半糖。事有凑巧,那块有毒的糖他放在荷包底下,进宫之前未及吃掉,倒是出宫之后混在松子糖里吃下了肚,随即毒发身亡。

  祝霖死讯传回祝家,而顾氏与祝雱却安然无恙。祝霄一直关注顾氏的院子,见事情竟出乎意料之外,大约立刻就想到是自己下毒所致,惊慌之中,他只想遮掩此事,这才对乐秋下了狠手,若不是萧谨从祝霖的随身荷包里找出那些芝麻粒儿,谁又会想到祝霖真正的死因呢?

  只是能想出弑杀嫡母之计的人,心自然要比一般人更狠一些。祝霄在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大约也想到了此事早晚会被翻腾出来,与其掩盖,倒不如趁势栽赃,将这一切都扣在顾氏母子头上,倒是一劳永逸。

  “可——”宋端午觉得萧谨说得有理,只是有一点未曾想明,“那在祝太太妆匣里搜出来的砒霜,究竟是谁放进去的?”祝霄兄弟二人长年不去给嫡母请安,那院子怕都没踏进去过,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砒霜包放进去呢?

  萧谨眼前闪过一人的神情,冷笑了一下:“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原先那根树枝太低,自是要捡着高枝儿飞了。”

  宋端午一听就明白:“是说祝太太身边的人?可她们身契都在祝太太手上,怎么就敢背主?”

  “若是顾氏死了,那身契还能带到地下去不成?自然有人保着她。”萧谨立起身来,“祝霄此事,极可能是知晓墨雨买砒霜之后才动的心思,时日尚短,还有痕迹可查,我这就去。”说罢,又有些愧疚,“原是想陪你去游春踏青的……”上巳日,正是郊游的好时候。

  宋端午抿嘴一笑:“人命关天,自是大事。如今天气渐暖,后头若想踏青,几时不行?”

  萧谨走了,张氏才从田家回来,只瞧见个背影,不由得埋怨宋端午:“这都到吃饭的时候了,怎么又让人走了?”

  “他有正经差事呢。”

  张氏看着女儿,犹豫片刻还是道:“萧家那边——若是实在不行,这般见面也不合宜……”萧谨对宋端午倒是极好,可却并不见有提亲的动静,莫非是长辈不允?若是亲事最后不谐,如今萧谨这样出入,便有碍宋端午的名声了。

  “我信他。”宋端午微微一笑,拉了张氏的手,“娘不信他,也该信我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氏还能怎样?也只有点点头,把担忧埋在心里。

  萧谨却不知张氏的心思,径自去寻宁慎。只是才进了镇抚司,宁慎迎面就泼了他一头冷水:“顾氏招了,说是她设计毒杀祝霖,与祝雱无关。”

继续阅读: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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