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事发
桃笺2020-09-25 10:103,001

  长房这个年确实过得颇为热闹,宋大石和张氏悄悄带着萧灵来了,甚至还把田宝儿带来见了萧老太太,再加上平哥儿,长房好几年没这么热闹了,萧老太太果然高兴,还开了自己的匣子,给萧灵和田宝儿一人一只镶石榴石的老银镯子。

  萧辰自书院回来,也瞒着萧二老爷夫妻俩,到长房来见了萧灵一面。

  兄妹俩素不怎么亲近,到这会儿也没许多话可说。萧灵心里还有些怯怯的,萧辰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大哥和嫂子都是好人,你听他们的,好生过日子。”

  之前这二十年,他都是听着萧二太太对长房的抱怨过来的,也曾心生嫉妒,也曾暗暗有些埋怨长房绝情,只经了此事,他终得正视自己的家人了——父母为了攀高枝,亲生女儿也能送去守寡;妻子转头便弃了这个家,也攀高枝儿去了;倒是隔房的兄嫂,肯在这时候救萧灵一把。

  如此,他还有什么脸面埋怨长房呢?

  萧谨已然与他透过口风了,萧灵会跟着宋大石夫妻二人去江西,也不会往官宦人家里攀亲,只捡那家风清正、人口简单,夫婿也知道上进的耕读人家,若将来夫婿有出息,自有萧灵的前程。

  这般的择亲,若是放到萧二太太眼里,怕不要跳起来骂——在她眼中,耕读人家便是乡下人,结这样的亲事,于萧辰有什么用处?就算那家的儿子知道上进,几时才能考出功名,几时才能为官作宰?别说提携萧辰了,怕是还要萧辰拉扯他家。

  只是这样的人家,于萧灵却是实在的好亲事。萧辰又有什么不答应的呢?至少萧谨夫妻俩是替萧灵着想,并不打算如他的父母一般去卖女儿。

  说起来,父母这般行事,他明知不对却不能规劝矫正,亦是无能了。萧辰默然片刻,摸出个荷包:“哥哥如今只有这些,你先拿着,以后……”那里头是他攒下的几两散碎银子,以及一对银镯——萧二太太自不会给萧灵备什么嫁妆,他做哥哥的也只拿得出一对不甚值钱的镯子,还要指望着长房备嫁……

  萧灵有些战战兢兢地接了荷包,入手竟是沉甸甸的,她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是低了头,小声道:“多谢哥哥。”

  萧辰是偷偷过来的,不敢久留,摸了摸萧灵的头发,转身走了。一出门便见宋端午从廊下过来,萧辰顿了顿,拱手给堂嫂深深行了一礼。

  出了正月,路上刚一化冻,宋大石夫妻就带着萧灵离了京城。萧谨给了岳母二百两银子,托她在江西那边给萧灵买几亩地,再给她备份嫁妆。另有一百两银子,却是他私下孝敬岳父岳母的。

  虽说有些离别的不舍,张氏也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推拒着不肯要这银子:“我们手中有钱,你们又给备了这些东西,哪还要这许多银子。”来京城呆了这几年,后头又跟田家合伙做喜瓷的生意,张氏手里确也攒了不少私房银子,回江西置地盖房都使得了。

  何况这头说要走,那头宋端午就买了许多东西,凡是江西那边不得见的,恨不得都置办上,若不是怕路上不好走,这东西还要多一倍!

  张氏倒不是多在意这些东西,她欢喜的是姑娘和姑爷的心意——萧谨怕他们路上不好走,特地安排了走水路,还跟着官船,这一路过关卡省了麻烦,宵小也不敢来犯呢。

  都有这许多东西了,姑爷私下里还要给银钱,这可跟自家姑娘给的又不一样了。张氏心中欢喜,只是不肯收:“回了乡下哪里有这许多花钱的地方,自家有田,甚都便宜,不比你们在京城里,什么都要花银钱去买。何况你在衙门里,怕也少不了打点,这银钱你先拿着,倘日后我没钱了,便来找我姑娘姑爷,难道你们还不许我进门不成?”

  饶是萧谨精明能干,这一百两银子竟到底没塞得过去,无奈回家与宋端午叹道:“岳母忒个能说会道,我竟讲不过她。”

  宋端午眼睛还红着,正整理张氏给平哥儿做的小衣裳小鞋子,闻言倒噗嗤笑了出来:“难不成娘比你还能耐?”

  萧谨也是怕她心里难受,故意叹道:“以前倒觉得自己有些能耐,今儿才知道,岳母方是真人不露相。”

  夫妻两个说笑了几句,宋端午心里方松快了些,拭泪道:“其实也不是见不着了,就是江西到底离京城远些……”

  萧谨晓得她自幼就不曾离开过宋大石夫妇,便是与自己成了亲,自己又不拘着她与娘家往来。如今这乍然离别,想来几年之内是见不着了,若是将来随着自己去了西北,便离得更远,说是天各一方也差不多了,不由得微微叹气,搂了妻子道:“待灵儿成亲,咱们少不得还要去瞧瞧,自然就见着了……”

  虽说这许诺略有些远了,也不知到时究竟能不能兑现,宋端午还是高兴起来,拉着萧谨的手遥想了想将来见面的情景:“……家里的老房子也不成了,总要建几座新的才好,只怕爹舍不得花银子——他若有钱,怕是都要拿去开窑了。”

  萧谨也晓得宋大石的脾性。这来了一趟京城,什么繁华富贵怕宋大石都不曾看在眼里,于他,大约也只有“女儿嫁了个好女婿”与“在御窑里烧出了好瓷器”这两件事,值得他放在心上了。

  说起来,似宋大石这般精益求精的手艺人,在御窑里倒也可惜了的——给宫里进的东西,虽说都是上好的,却也有诸多忌讳,便是没有万贵妃百般挑剔,再过几年,他怕也要从御窑里退出来的。

  说到万贵妃,宋端午就不由得皱起眉头。今年御窑进上的瓷器被万贵妃挑剔得一无是处,若不是进给皇帝的一套莲叶盅得了欢心,怕是就要被治个怠慢之罪了。

  “近来万氏甚是嚣张。”萧谨纵有天大能耐,有些事也是无法。似乎因为太子妃的事儿,万贵妃退了一步,皇帝就心存愧疚,凭万氏如何,都只做不知。

  说起来,万贵妃在宫内再怎么嚣张,作为总是有限,也不过就是责罚几个宫人,呵斥几个嫔妃罢了。倒是万通在宫外十分得意,还在借着查处西厂旧案的名头四处生事,这些日子更是有意无意,将矛头指向了萧谨和北镇抚司。

  “那爹娘那边——”宋端午不由得略有些担忧。宋大石夫妇离开京城,固然是可以躲开万通,可若是万通偏要对他们下手,在京城之外,怕是萧谨一时也会鞭长莫及了。

  “放心。”萧谨冷笑了一声,“我托了人在路上照看岳父岳母。再则,他们这嚣张也快到头了。边关那边已经有消息,许宁果然败了。”

  “败了?”虽然早听萧谨提过此事,宋端午还是吓了一跳,“宫里可没半点消息……”边关军事必要往宫里送,宫里那些内侍宫女们,各有自己的门道,若是边关兵败这样的消息,更事关许宁,宫里总会有些个动静的。可是她年前一趟趟的进宫,却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不止是败,怕还是大败。”萧谨冷笑道,“许宁如何敢让人知道,消息根本就不曾往京里送。如今捂在手里,正寻思再打一场胜仗,才往京里送消息,只说反败为胜,岂不好听?”

  “若他真的又胜了……”宋端午也不由得说了一句。若打胜仗自是好事,可是如此一来,怕许宁就真能轻轻掩过这隐匿不报的罪名。

  “他若真有打胜仗的能耐,也不会败了。”萧谨眉目凌厉,“我已然安排宁慎带着牟斌去了大同,名义上是查山西的案子,暗中盯住了许宁——我只怕,他急于掩罪,会杀民冒功。汪直留下的那些人,不会管这种事的。”只会暗中瞧着,拿住了证据好扳倒许宁,怕是巴不得许宁多杀几个良民,毕竟杀得越多,罪状越重!

  “许宁真敢?”宋端午瞠目结舌,“杀良冒功是大罪……”皇帝是极不喜此事的。

  萧谨冷冷地说:“边关遥远,许宁自以为一手可遮天,有什么不敢的。何况,那边寻个小小村落,满村都屠尽了,不教一个人跑出来,事后只说是鞑靼人杀的——只消他还在总兵位上,又有谁去深究?”

  他脸色寒如冰雪,冷笑道:“其实许宁从前也干过这样的事,不过只是杀几个流民,又无实据罢了。只是这次,他若敢再行这样的事,休想瞒得过去!”

  事情正如萧谨所说,还没到上巳节,边关就有惊天的消息传了回来:总兵许宁竟在去年便大败于鞑靼人,边关守军死伤数千,险些连大同都丢了。然而许宁不但隐匿不报,还想杀良冒功,以图“将功赎罪”。幸有巡路御史经过,救了逃出来的村民,才发现此事,上报朝廷。

  消息一出,京师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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