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倒尚
桃笺2020-09-29 10:463,022

  “许家,许家被抄了!”萧二老爷脚步匆匆,直冲进了萧二太太的卧房。三月的天气尚还凉快,他却硬是跑出了一头汗。

  “什么?”萧二太太如今有事没事就往床上一躺说病了,今儿也是,明明开了春,还戴着个镶兔毛的抹额倒在床上,只哼哼头疼。只这会儿听了萧二老爷的话,嗖地一声就坐了起来:“许家被抄?哪个许家?”可是她知道的那个?

  萧二老爷跺脚道:“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个许家!我在外头听说了,那许宁在边关吃了大败仗还隐匿不报,如今皇上要治他的罪,已经叫锦衣卫抓人砍头了。那许家是许宁的族亲,跟着许宁做事的,那隐匿的罪名也有他家一份,可不都抄了!”

  萧二太太顿时来了精神,把那闷得人出汗的抹额一扯:“许家抄了,那郑氏呢?金家呢?”

  萧二老爷道:“这抄家跑得了谁?说是如今锦衣卫把许家都围了,男的下狱,女的都关在府里——若是许宁这罪问定了,怕就是男的杀头女的充官。这郑家是姻亲,不定会不会受连累呢。”说到这里,不觉有几分后怕,“亏得当初咱家跟他的亲事没成……”

  萧二太太却丝毫顾不上后怕,只幸灾乐祸地一拍双手:“这可好了!我得去金家瞧瞧!”

  “你去金家做什么?”萧二老爷莫名其妙,“金家只跟郑家是姻亲,这牵扯也牵扯不到金家去。”金家确是借着郑家的势做了几桩好生意,只这等小事,朝廷并不会在意,更不会因此就查到金家去。

  “你知道什么!”萧二太太别看在床上躺着,却一天也没忽略过金家,“那金玉兰又定了一门亲事你可知道?我若是没记错,正是今儿下聘!我倒要去瞧瞧,那家还肯不肯娶她!”不枉她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没事就咒几句金家,如今可算是应了她的咒了。若是金玉兰失了这门亲,她得去庙里给菩萨上炷香!

  最终萧二老爷到底还是把萧二太太给拦住了,没叫她真上门去看笑话。不过萧二太太自不会闲着,早叫下人去打听了,金玉兰那门亲事到底是没成,那家愿娶个再嫁之妇,一则是看金玉兰生得有几分颜色,二则就是金家拐着弯的攀上了许家。如今许家自己都倒了,那家子无利可图,自是反悔了。

  金家原是不肯吃这亏的,正预备打上门去闹,不想还没出自家大门,金家大哥先被衙门里锁走了,说是要查什么军粮以次充好的案子。

  这种事儿,自然是没人比萧谨更清楚,落衙回来,少不得也要当个笑话说给宋端午听:“许家也只是刚刚插手军粮,金家这回好容易缠着郑家才插了一脚,刚许下今年冬天的米粮份额,许家便事发了。说起来倒也是他们的运气,若真是等得了好处再被翻起来,怕是杀头都免不了。如今只打上几板子,叫他家拿钱赎人也就罢了。郑家也是一般,性命无甚大碍,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是对金家来说,这罚银也是伤筋动骨。虽说赎人的银钱是明定的,然而这衙门里头打点起来却是没数的,譬如这按律要挨二十板子,板子打得轻重,端看你的银子送得够不够了。如此一通折腾下来,金家大哥倒是回来了,家财却破了大半去。

  “金玉兰还去书院找过辰儿。”说起这个,萧谨也要叹服这金玉兰的脸皮,当初都嫁做人妇还硬往他面前凑,如今又能腆着脸去寻萧辰,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二爷不会答应她罢?”宋端午也吓了一跳。破镜重圆虽是美事,也要看是什么人。如金玉兰这样,实可算得搅家精了。说句难听的,萧家二房有一个萧二太太已是无奈,若这金玉兰再回来,那便是萧辰自己有些上进之心,也是麻线串豆腐——提不起来。

  萧谨嗤了一声:“若是辰哥儿还要糊涂,以后是死是活便自己去罢。好在他还没有被迷昏了头,只给了金玉兰几两银子,便将人打发走了。”

  若要萧谨说,这几两银子也不该给,否则只怕金家这样无赖人家,见了缝就要插针,依旧死扒着不放。罢了,萧辰心软念旧,总好过狠毒无情,少不得金家那边他来安排,打发了这些人离开京城便是。

  听说金玉兰不会回来,宋端午便放心了,也无意多打听二房的事,她更关心的是边关:“那许总兵,究竟如何处置?还有汪——可会起用?”

  萧谨摇摇头:“汪直是不会再起用了,谁不怕他得了势,翻身再来算账?”也是汪直自己做事太狠,惹来这许多忌惮之人,便是许宁保不住,也不能再叫他上去了。

  “许宁这里,原是拟杀头的,但听这些日子宫里的意思,皇上心软,说是他虽有意杀良冒功,到底未成,怕是还会留他一条命。”说到这个,萧谨也想扼腕叹息了。许宁杀良未遂,便是因他从中插了一手,原是不忍那许多百姓无辜被屠戮,如今倒成了许宁脱罪的借口——难道许宁前头治军不力,以致边军大败,百姓遭难,就都不是罪了不成?

  宋端午也是无语,半晌才道:“虽说能保住一条命,想来也不会再起用了罢?”

  “那是不会了。”萧谨叹道,“皇上原本是大怒要杀他的,只是听说贵妃又病了,便有人说为贵妃积福……真是好笑,百姓死且白死,如今留这罪魁祸首的命,倒是积福了?也不知积的是什么福!”

  宋端午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汪直留了一番后手,萧谨也是颇费工夫,如今还是被这些人逃过了。

  “也没有那么容易。”萧谨冷笑道,“当初汪直之事,就是他们串通一气,将汪直和王越都调了开去,好独掌大权。岂不知边关之功哪里那般易得,自己无能,累及军民。如今许宁这账是算了,当初他们串通诬陷之事,难道就罢了不成?至少也要掀下一个来去陪陪汪直才好!”

  若说去陪汪直,那必是内宦之流了,宋端午想了一想:“尚铭?”犹记得当初萧谨说过,必要把他掀下来的。

  萧谨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若说什么积福避讳之事,李孜省才是最拿手的,便叫他们狗咬狗去罢。”

  皇宫之内,皇帝拿着一份奏折,看得直皱眉头,片刻之后索性将奏折掷到了面前的几案上,长吁了口气:“这尚铭,真是……”

  怀恩在旁边并不言语,只将奏折整理完毕,又轻轻放回案头。他其实极想进言几句,但想到萧谨说的话,便忍住了,只道:“皇上昨日说要召见李孜省,不知……”

  皇帝正觉看奏折看得头痛,闻言便道:“他来了?宣他进来。”顺手把面前的奏折推了开去。

  怀恩只得去殿门口宣了李孜省,见此人身穿绣了星辰的道袍,手提拂尘而入,好一派仙风道骨,眉头不由得又皱了两分——谁知道这一副好皮囊里头,却是包裹了一颗追名逐利无所不为的肮脏之心。

  皇帝与李孜省说神仙事的时候向不许人在场的,说是怕俗气冲撞,神仙便不来了;便是怀恩也只能退出殿外,在心中暗暗唾骂:什么俗气冲撞,若真这么灵验,自己何不升仙去呢?偏生皇帝如今就信他!

  萧谨的话到底准不准呢?怀恩心里不觉有些焦躁。万贵妃称病已经有些日子,尚铭那些人,硬是以积福祈寿为借口,将许宁等人的罪罚由斩首改为了降官六级,幸好还有个永不起用,否则边关的军士百姓简直是白死了。

  李孜省与尚铭素是狼狈为奸的,这种人,能出什么好主意?怀恩简直不能放心,恨不得把那李孜省从殿内揪出来,不叫他再拿着什么丹药之说去糊弄皇帝。

  然而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怀恩到底还是站在殿外守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殿内一声脆响,仿佛打碎了什么,接着便是皇帝有些恼怒的声音:“什么?这可是真?”

  接着李孜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怀恩正担忧他不知又进了什么谗言,殿门打开,李孜省抱着他的拂尘走出来,一见怀恩便笑道:“大监,皇上命你进去呢。”

  这人又做了什么?怀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李孜省反倒对他又笑了一笑,压低声音道:“大监,日后还请多关照啊。”

  这话说得实在稀罕。怀恩的脾性宫中无人不知,与李孜省之流素来不合,便是宫里头见了面儿也不过点个头罢了。若不是怀恩在皇帝身边极得信重,怕不是这些人早就想法子把他顶了下去,还指望他来关照?

  奇了,今儿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不成?怀恩竟不知如何回这李孜省才好,只勉强地含糊应了一声,径自进殿去了。

  不过进殿之后,他就有些明白李孜省的意思了。因皇帝一见他,开口便道:“你去查一查尚铭——”

继续阅读:第二百三十九 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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