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把车门关上,懒洋洋往车上一靠,指着西装男,对路边面面相觑的三人说:“我家的保镖而已,对不起哦,让你们这些跟我拼车的人受惊了。”
三人将信将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司机最先注意到身后几百米外有一排暗红色厂房,转身撒腿就跑,两个小姑娘也立马跟上。
为首的西装男先行一步,拉开吉普后排车门,低着头说:“温小姐,请上车。”
温浅咬着棒棒糖往前面走了两步,那辆哈弗H6紧跟着就往前开走了。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去一眼,抬手搭到车顶轻拍两下:“这车看起来不错啊,咱们从哪走,回成都吗?”
说着话,也不等对方回答,她上前一步作势要拉驾驶室的车门:“刚好给我练练手,驾照刚过实习期,都没上过高速。”
西装男脸色微变,迅速挡下刚被温浅打开一条缝隙的车门,微甩一下头,身后人会意,接替她手上的动作,拉开车门矮身坐进驾驶室。
车门“嘭”的一声被甩上。
“温小姐,您坐后面就好,我们需要保证您的安全。”
温浅撇嘴,一幅很遗憾的模样。
她站在原地跳了跳脚,随口抱怨坐车太久四肢都跟着僵了,然后慢吞吞弯下腰,埋头撑到膝盖上佯装捶腿,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去看已经在前方路口掉头回来的那辆哈佛,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伸个懒腰,把咬在嘴里的那根棒棒糖递给男人:“大哥,帮我拿一下,我把夹克拉链拉好。”
对方皱了皱眉,略一迟疑,还是把棒棒糖接过去。
温浅拂了拂手,又一次垂下头,看似很认真地在捣鼓夹克拉链。
身后的西装男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脸色慢慢沉下来,周身气压越发危险。
就快演不下去了。
身后一阵凉习习的山风刮过,温浅眯了眯眼,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荒废了近两个月没跑过健身房的身体,也不知道还禁不禁用。
温浅竭力遏制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血管里仿佛被扔进颗火种,热到沸腾,全部都朝着一个点滚涌。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表面依旧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模样。
拉链一路拉过脖颈,她从口袋里把一长条的棒棒糖全部拎出来,撕开一个,隔空丢给远处那个男人:“唔,给你吃一个,辛苦你们了哦。”
男人接到棒棒糖,下意识去看为首的西装男,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碰了下眼神,温浅趁对方的注意力短暂从自己身上移开,手里连成一串的五六根棒棒糖忽然用力甩到西装男的脸上!
男人毫无防备,被甩的一个偏头。温浅在这一秒钟内敏捷抬腿,照着他下体一个快准狠的上踢。霎时,只听对方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身体抽搐着摔到地上。
同时,白纪然已经瞄准接到棒棒糖的那个男人,油门踩到底,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迅猛冲向男人。
对方下意识连连后退躲避,温浅眸光一凛,双手用力攥起,咬紧牙,几乎是用了全力,朝他胸腔扫过去一个横踢。
对方立时弯腰捂住胸口,脸色变得煞白一片,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缓过来。
电光火石间,白纪然一个灵活甩尾,将车及时刹住。
温浅拖着被震麻的脚踝,瞥一眼身后从车里跳下来的另一个男人,跛着脚钻进已经推开车门的副驾驶。
车门带上,大概已经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
油门一轰到底,引擎声嘶吼咆哮,车子绝尘而去。
温浅茫然望着前方,视线完全散了,找不到焦点,近乎本能一样张着嘴巴一次又一次做深呼吸,汲取氧气。
到路口转弯的时候,白纪然扫一眼后视镜,那辆车似乎并没有追来。他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扶着方向盘的两只手这才僵硬地蜷了蜷,低声提醒温浅:“抓好扶手。”
温浅照做,动作机械地摸到扶手抓紧。
这条路是通往京昆高速入口的。
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开车上高速。
无证驾驶被扣下,还不够添乱的。
两个人都沉默着,温浅是还没缓过神,白纪然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何去何从,车厢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车一直开到距离高速入口几百米附近。
对面遥遥驶来一辆红色重卡,车轮滚过之处,带起两道浑浊黄土,两车相错而行,距离迅速缩短。
“我们下车。”
白纪然打着方向盘把车靠路边停下。
温浅已经不会思考了,白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纪然率先拉开车门跳下车,站在路中央朝距离他们只剩数十米的重卡挥动手臂。
重卡司机似乎是犹豫了几秒才踩下刹车,隔着挡风玻璃对他们招了招手。
白纪然牵过温浅已经凉透的手,往副驾驶跑去。
车门拉开,他松开扣住她的手,托到她的腰上:“你先。”
温浅点一下头,踩到脚踏,迅速爬进车里。
白纪然把肩头的背包扔给她,抓紧扶手,轻跃而上。
他坐到副驾驶把门关上,看一眼缩在自己腿边,表情怔愣的温浅,直接探手一捞,将人拖到自己腿上。
四十三公斤,还真是够轻的。
“师傅走这条路是去西昌市里的吗?”
与司机说着话,他一只手摁在温浅头上,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抱好,另一只手拉过敞开的大衣把她裹住,减少暴露面积。
司机启动车子,看了眼他们扔在路边的哈弗,开口时是浓重的当地口音,白纪然听得云里雾里,只能猜到一个大概。
司机以为他们在私奔。
白纪然也懒得解释,半推半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温浅安安静静待在白纪然的怀里,紧绷的神经线在他的体温和气息包裹下渐渐松懈下来,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这会摸索着从他臂弯环过,仅隔着一层柔软的卫衣,抱紧他。
老大已经变成了她全部的安全感和归属,从昨晚的口罩开始,就是了。
不同于前几次的刻意招惹,这个拥抱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仿佛潜意识里,彼此的身体正需要这样一个拥抱来互相慰藉。
所以白纪然配合着,让她的手,环过自己背脊。
他感受到来自她身体的舒缓与放松,低下眼,进入视线的,只有她漆黑凌乱的发。
温浅整个人像只受了惊吓的猫咪,敛去一身戾气与乖张,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寻求庇护。
像极了那个黑漆漆的雨夜,他在家楼下捡到那只猫咪的样子。
他心下微动,抬手覆在她发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在想,幸好,幸好他来了,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留她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些应接不暇的偷袭。
他正要开口,准备表扬一下她的临危不惧,就听怀里的丫头埋在他颈窝,嗓音闷闷地先他一步开口:“老大,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纪然:“……”
他摁了摁眉心,收起唯一一次想要夸她的冲动。
再次经过事故发生地,白纪然看着窗外那辆黑色吉普一晃而过,这才顾得上想起,这丫头一脚给人踢废了一个。
后面那招横踢,杀伤力看起来也不小。
他松开大衣,拎着她肩膀把她往外拉了拉,低眸看她:“练过?”
温浅又往里缩回去,舒服地枕着他肩膀:“是啊,我和我哥从十来岁就开始被爸爸送去学格斗了,没想到真的有用得到的一天。”
白纪然“呵”了声,没说话了。
倒是个宝藏女孩。
“这些人不敢对我怎么样。”温浅忽然抬起头看他,“我那会其实是在试探,现在证明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那些人甚至连碰我一下都十分抵触,肯定是随衍带来的人,所以他们最多就是想办法把东西拿到手,但有一个前提,他们不敢动我。”
白纪然眉头一皱,声音冷下来:“那小子喜欢你?”
温浅愣了一下,很快就面露惊喜:“老大吃醋了?”
白纪然哼了声,没说话,把眼别开看向窗外,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温浅来劲了:“对啊,那小子可烦人了,从我记事起就天天追我身后没完没了的,我哥跟他打架都打不跑,也就四年前我回国读大学他才消停下来,但也架不住几个月就来次突袭,还有那些空运来的礼物啊花啊什么的,真的可烦了。”
说到最后,还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见白纪然毫无反应,温浅得寸进尺,抬手摸摸他的脸:“老大少吃一点醋哦,别气坏了身体,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就好,毕竟未来还会遇到很多。”
白纪然又被她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