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地上躺了七八个蓝衣人,反观荀知,一身青色素袍,从空中翻了个身下来,双手合十,对着地上诸位道:
“阿弥陀佛”
李锦鸾不禁心惊,这人功夫高成这样,倘若他真的要顺应那什么天意对自己不利,那自己有多大几率,可以留个全尸……
荀知将来人全部击退后再次缓步走到李锦鸾身前,恰恰挡住大祭司看着她的视线。而对面的大祭司看见这场面简直要气疯了,一声暴喝传来:
“荀知,你居然如此违背天意护那个妖女,看我今天不要了你二人的命!”
大祭司看荀知居然公然与她作对,立即就来了怒火,五指勾成鹰爪形状直冲荀知过去。
又是一阵烟突然飘过来,荀知轻轻侧身让到一边,腿顺势一个扫堂攻向大祭司的下盘,大祭司也不是吃素的,此时被人激怒功力更涨三分,甚至她还用了自己的绝招“黑使者”。
只见她不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单手往嘴边送,接着一道急促又尖利的声音传出来,嘹亮的几乎要穿破人的耳膜。
李锦鸾一边捂住元宝的耳朵一边奋力抵抗着这音量,勉力抬头时果然见荀知没有受丝毫影响。只是她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哨音很是熟悉。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之后,李锦鸾就见识到了这哨音的厉害。
荀知正同大祭司打斗的时候,客栈大厅的门窗各处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锦鸾抬眼看去,只见一条条黑红相间的扁头蛇正翘着身子从外面爬进来,它们的身子在地上蜿蜒扭动,在大厅被灯光照的亮如白昼的地面上显得尤为刺眼。
起初只是一两条,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扁头蛇从外面爬进来,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条条吐着紫红色的信子往大厅里爬。继那天夜里在京郊驿站之后,李锦鸾又看到了这被蛇群汇成的“河流”。
黑色的线条很快流满了整个大厅的地面,李锦鸾看到这场景心里不禁发麻,抬头看向荀知,和尚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仍旧在和大祭司过招,只不过慢慢的,脚步退到李锦鸾几步远的地方,内力频发,掌风扫过都是一股难以支撑的劲力,一时间黑蛇们不敢往这边游弋,只能在大厅中到处流转,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黑色圆圈,将正在打斗的大祭司荀知,还有坐在桌上搂着元宝观战的李锦鸾围了进去。
荀知一边仔细黑蛇不要越过安全线来到李锦鸾身边,一边注意大祭司这女人频发的暗招,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蛊术,不免有些分身乏术,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时候李锦鸾身上的迷香已经渐渐在元宝的帮助下解除了,李锦鸾将元宝放在桌子上,趁着大祭司没再继续发出“指令”让黑蛇继续攻击的时候抄起一个凳子扔进蛇群中间,手撑着凳子一个跟斗翻到距离桌子不远处的掌柜台上,动作极其麻利。
荀知听见响动抽空看了一眼,只见那女人蹲在柜台上往里面翻东西,不一会儿就翻出个木桶似得东西,似乎是明白了她想做什么,荀知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些惊讶和赞赏。
李锦鸾将木桶单手一提就提到手里,站在柜台上对底下的黑蛇挑衅,那黑蛇原本没了大祭司的指令只是在大厅里四处转悠,此时看见她极其嚣张的挑衅不由得一时都聚集到柜台这边来,有几条来的早的已经开始顺着柜台往上爬,李锦鸾从发间拨出一把绣花针,手法准确地插进打头那几条蛇的身体里,正中七寸,入木三分!
几条黑蛇向上爬的时候被死死钉在柜台的木板上,底下的黑蛇开始忌惮,但更多的是愤怒,几乎满厅的黑蛇都开始往这边涌。
李锦鸾眼看着时机成熟,伸手把木桶塞子拔开扔掉,接着往一个健步飞跃到方才吃饭的桌子上,拎起木桶开始往下倾倒,一股刺鼻的煤油味瞬间传出来,李锦鸾站在桌子上转了两圈,手中木桶里的煤油倾倒了干净,只见她抄起桌上的油灯往下一抛,顿时火光大盛!
黑蛇们聚集的地方俨然成了火海,蛇群本就是冷血动物,此时被包裹在火海里只得四处逃窜,顾不上再去攻击何人。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李锦鸾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她是见识过这些扁头蛇的威力的,若是靠人海战术,恐怕她自己不是被咬死就是被累死。那荀知看着倒是有能力与之一抗,可大祭司也不是吃素的,眼下就缠的荀知脱不开身,何况那荀知,本身就是与自己作对的。
荀知自然也看到了身后的事情,看着李锦鸾已经恢复,甚至有足够的智力和能力保护自己,心中担心减少了一分,更集中十二分精力去对付大祭司。
可是他们都想的太简单了,大祭司看着自己培养了许久的“黑使者”一下子被李锦鸾这样几乎尽数毁掉,心中愤怒已经到了顶点。荀知与她各放出一个大招之后两人各退后一步,本以为她会趁势再攻击上来,荀知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停了下来,伸手把刚才用过一次就别在腰间的哨子拿了出来,更加短促更加尖利哨音传了出来,荀知心下一凛,一个闪身来到大祭司的身边,飞起一脚将她手边的哨子踢掉。
小小的哨子落到黑色的蛇群里一下子就不见踪影,可为时已晚。
李锦鸾与荀知也没有想到,那些正在被火烧着,甚至已经烧了半焦的扁头黑蛇们,居然在听见哨音的一瞬间不顾身体的痛苦和不便,扭转过来对向李锦鸾再次发起攻击!
这原来是大祭司在养护这些蛇时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招,濒临死亡的黑蛇们只要还没有死透,都能在大祭司发出最后一个指令的时候,不顾一切阻碍完成指令。
李锦鸾看懂了,这就是“敢死队”啊,荀知也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南、疆傀儡术。
只是两人明白过来也没什么用了,之间大片带着火的黑蛇朝他们涌过来,一如两人第一次见它们时那样的充满戾气。
李锦鸾站在桌上左右闪躲,一手捞起元宝捂在怀里一边注意着身后不要被大祭司的什么另外的招数袭击,躲避的很是艰难。
火蛇一条一条从李锦鸾身边擦过去,有些擦到一衣服了还瞬间带起一片火苗,李锦鸾只能眼疾手快,注意力十二分的集中。
就在此时,被李锦鸾从始至终死死捂着的元宝终于趁着主子手臂力量减小把头伸了出来,看见底下一大群飞蛾扑火一般往自己主子身上扑的扁头黑蛇们一阵不悦,噘着嘴厉声尖叫了一下。
这声尖叫叫在场所有人听了一愣。
大祭司的哨子明明已经被荀知提到一边了,难道她还有备用的?
就在大家紧张的时候,李锦鸾低下头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元宝大人,这家伙正张着嘴,小眼神得意地看向自己主人。
李锦鸾再看向底下,黑蛇在听见元宝的叫声之后突然停了动作,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在地上不动弹。
接着李锦鸾听到元宝小狐狸再次展示它的“绝美歌喉”,一道更响亮的叫声传了出来,李锦鸾听到大祭司像是嘶吼又像是质疑的声音:
“碧山圣宠?!”
李锦鸾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黑蛇们挺直的上半身慢慢矮了下去,接着从最外围的开始,黑蛇们一条接一条的往外爬,正如它们刚进来时的样子,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大厅的黑蛇群就鱼贯而出,转瞬消失不见。要不是空气中还残余着方才浓烈的煤油味道,和烧焦味道,李锦鸾几乎要怀疑方才的黑蛇群只是自己的一场想像。
她没想到,自家小狐狸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碧山圣宠么,李锦鸾眼睛微微眯起,抬手抚上狐狸的头顶揉了揉,以示嘉奖。
荀知看着将头埋在李锦鸾怀里的小狐狸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天赐圣物,名不虚传”
蛇群一撤出客栈,这局势就好上许多,大祭司方才受到打击太大,又没了“黑使者”加持,打斗起来越发力不从心,不一会儿功夫就被荀知一个大招挫成重伤,吐着鲜血一股青烟消失了。
荀知来到李锦鸾面前,先是打了个佛号,接着才问:
“施主可有受伤?”
李锦鸾震惊于他的实力,同时也为他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规矩礼节的呆板感到好笑,李锦鸾甩了甩手腕,一边把元宝推到司棋身边一边笑道:
“我没事,不过——”
她话锋一转,径直说了自己的意思:
“今日我家元宝也算是救了师父一命,算上之前在京郊驿站师父的出手相救,也算是扯平了。从今日起我与师父两不相欠,素不相识。”
“荀知师父你也不要再想着送我回去了,你们佛祖讲究凡事皆有因果,我来到这里是因,也是果。后事会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倘若真的是天意,老天他也自有安排,在此之前,不妨让我们赌一把,看看这时间无常,人生命运,究竟是谁说了算!”
“师父你这一十九年或许过的也不大快活,此次回去,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毕竟人生苦短,有没有下辈子也不能确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