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嬷嬷一边说一边在婼媱屁股上拍了一下,虽然下手不重,可足以让婼媱痛得龇牙咧嘴,眼泛泪花。
教习嬷嬷说:“宫中之人代表着我泱泱流离大国的形象,像你们这样含胸驼背的,陛下见了能高兴的起来吗?外国使臣见了该笑我流离没规矩了。别人都说小家碧玉比不上在宫中待过几年的宫女,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能经过层层筛选留在宫中的人,无论是言行还是品德乃至见识和处事应变的能力,都比民间那些小门小户强上千百倍。”
婼媱也很想做到,抬头,挺胸,收腹,不撅屁股,可她稍稍一动,那屁股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痛。
伤口沾染到裤子上更不得了,轻轻一拉就痛得人冷汗直冒。
教习嬷嬷为了训练站姿,逐个纠正她们的动作。
“对,站住了,谁动一下,午膳就只能喝汤,动两下,汤都不用喝了,若是动了三下,我想你大概真的不适合宫内的生活,趁早卷铺盖走人吧。”
教习嬷嬷在桌上点燃一炷香,让宫女们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保持挺拔的站姿,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一动不动呢?
不少宫女都因为动了而被惩罚,用膳时,当婼媱看见自己面前那碗零星漂着几片菜叶,没有一点油的冷汤时,忽然鼻子里一阵发酸。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一连几天训练下来,大家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
教习嬷嬷见宫女们尽显疲态,便宣布放假半日,让她们好生休养。
晚膳过后,宫女们都去洗漱沐浴了,婼媱婼媱独自回到房中探望袁紫萧。
小丫头已经醒了,可烧却一直没退。
宫女是没资格请太医的,只能这么硬挨着。
婼媱往炭火里加了两块炭,“这天气一天冷过一天,你身子还未见好,可别着了凉。”
炭火旁。袁紫萧问婼媱:“姐姐,你可有梦想?”
婼媱痴痴望着炉子里燃烧正旺的炭火,梦想吗?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为家人报仇。除此之外,她无暇他顾。
婼媱冲袁紫萧笑了笑,问:“你呢?你可有梦想?”
小丫头点了点头,“作为宫女,要离开皇宫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年老体衰或疾病缠身,再不就是服侍的主子病逝,守丧三年后才可回家。离开皇宫后也不能婚嫁,或给人作妾。既然咱们宫女不能像一般百姓般为人贤妻良母,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留在宫中一步一步往上爬了。不怕你笑话,我的目标是当尚宫大人。”
袁紫萧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真挚极了。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就拥有着一个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也不知是好是坏。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就你还想当尚宫,我看还是别做梦了吧。”
房门被人推开,喜鹊抱着盆子站在门口,满脸讥诮的看向袁紫萧。
“哼,有些人啊,伸手就想去摘天上的月亮,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你!”
袁紫萧气得浑身发抖,婼媱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往心里去,就当是树枝上的乌鸦呱呱乱叫好了。”
“你说谁是乌鸦!”
喜鹊双眉倒数,气急败坏的走到婼媱跟前,摆出一副要兴师问罪的形容。
婼媱迎上她的目光,唇角还带着笑,“谁觉得自己是就是谁咯。”
“你这个小贱人!”喜鹊急了,一把揪住婼媱的衣领。
“瞧你这小嘴能说会道的,看我不撕烂它!”
喜鹊伸手要去拉扯婼媱的嘴,门外的胭脂和另外几个小宫女冲进屋,慌忙拦住她。
胭脂边抱住喜鹊的腰边劝:“喜鹊姐姐,你冷静些。切莫惹事中了她的计。两位姑姑就在东厢房,万一又听见咱们这边的动静,打咱们板子怎么办?”
喜鹊上一回确实被打疼了,她可不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狠狠踹了婼媱一脚,领着几个小宫女转身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安静,婼媱揉着小腿胫骨,脸上神色却是淡淡的。
“婼媱姐姐,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
袁紫萧看婼媱被踢,心中愧疚,又低头垂起泪来。
婼媱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不过是被碰了一下,一点儿都不疼。你身体还没好,可不能再掉眼泪。”
她扳过袁紫萧的头,“你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一觉睡醒了,病自然好了。”
天不如人愿,一觉睡醒后,袁紫萧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两个好像开始被大家孤立了起来,在房间内休息的时候,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她们。
越是这样,婼媱就对袁紫萧越发好。
倒水,冰敷,按摩,喂粥。
这些她一个大家小姐从未做过的事情,都为袁紫萧做了个遍。
入宫后的第十五天,帝都下起了暴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停之后,想必会更加寒冷。
婼媱用晚膳时偷偷在袖子里藏了半个馒头,准备回房后用热水泡了给袁紫萧吃。
她刚走到游廊转角处,就见着一抹翠色的衣角,她正预备走过去的时候,胭脂的声音不由传入耳中。
“喜鹊姐姐,听说袁紫萧那贱丫头马上就要被玲珑姑姑赶出宫去了,这事可是真的?”
婼媱猛地顿住步子,屏气凝神等待下文。
喜鹊笑着说:“那是自然,我姐姐今日特地来找了两位姑姑。我姐姐可是凌煜君跟前排的上号的大丫鬟,她们自然会卖我姐姐的面子。”
什么?
袁紫萧要被赶出宫去吗?
她的病还没好,现下被赶出宫,精神上怎么受得了?
再说了,袁紫萧也没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凭什么赶她走?
就因为喜鹊那个在昭阳殿服侍的亲姐姐的几句挑拨吗?这天下当真没有道理可言了吗?
婼媱怒气冲冲的跑去东厢房,开门的是青檀,见来人是婼媱,她显得有些意外。
“婼媱,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找我们可有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