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被婼媱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反驳,小脸憋得通红,只能拿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死死瞪着婼媱。
婼媱也不孬,用更凌厉的眼神瞪回去。
两人就这么干瞪眼了一阵,小家伙终于败下阵来。
她移开视线,过了半晌才把小脸一抬,笃定的说:“我见过你。”
婼媱忙摆手,“怎么可能!我入宫以来见过的孩子也就小莲一人,你定然是认错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叉着腰皱着眉,似乎对婼媱的反应很是不满意。
婼媱一拍胸脯,学着戏曲里的打虎英雄豪气万千的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婼媱。”
小丫头哦了一声,围着婼媱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点评道:“你叫婼媱?你竟然和我流离神花同名?你这人长得嘛……也就算是个中上之姿吧,配不上这名字。”
婼媱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回事?她的名字是已故的父母取的,还用不着她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评价。
婼媱哼了一声,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我倒要看看你的名字和你有多合衬。”
此言一出,身后的婢女们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丫头没搭理她们,扬着下巴满脸骄傲的说:“我叫乔蔚,刘乔蔚。”
乔者,高也。蔚则有草木茂盛之意。
高处茂盛的草木,岂不是参天大树?
看来乔蔚的父母之所以给她取这个名字不是想让她做温柔娴静的小家碧玉,而是想让她干一番大事业,有一番大作为,成为一棵万人敬仰的参天大树。
不过,婼媱不会让这小丫头片子得逞。
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不屑的说:“你这个名字……”
她故作停顿,看了眼满脸期待的乔蔚,继续道:“很……很一般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些婢女怎么回事?莫不是寒冬腊月里着了凉,患上了气管炎?
乔蔚气得直跺脚,“你这粗鄙的宫女,竟然说我名字一般!真是不懂欣赏,低俗至极!”
婼媱无心与她纠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还有事,要走了,改天你来掖庭,我请你喝酒。”
她冲乔蔚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上回我去我们掌事姑姑那里偷的花雕,味道不错,你来了我匀你一杯尝尝。”
乔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婼媱却已经走了出去。
她走出两步又退回来,问跟在乔蔚身后的宫女:“对了,你们晓得流云殿在什么地方吗?”
一个宫女瞧了眼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的乔蔚,瑟瑟缩缩的答道:“这里……这里就是……就是流云殿。”
婼媱恍然大悟,她激动的一拍脑袋,文绉绉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原来这里就是流云殿啊,那正好……”
她从怀里拿出刚才那个宫女递给她的小瓶,塞进一个宫女的怀里。
“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宫女,她说这是三公主让她送来流云殿的,我任务完成了,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婼媱朝一众人挥了挥手,逃命似的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待她跑的远了,见身后并没有人追来,这才放慢步子,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原来流云殿的主人竟是那已故大公主的嫡女小郡主,原来小郡主的名字叫乔蔚。
其实在看到乔蔚郡主的那一眼婼媱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毕竟在宫中这个年纪又有这么多奴婢簇拥着的人并不多,而且那个小丫头穿着丧服。
在流离,未及笄的少女若是失去了父亲或是母亲,要为其守孝三年。
算算日子,现在离大公主去世还不满三年。
婼媱之所以假装没认出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毕竟,宫中宫女、女官众多,能给这位小郡主留下深刻印象却并不容易。
这种从小就被人宠惯了的孩子,你顺着她的毛摸,她不会记住你,你若是逆着她,她反倒会觉得你有意思。
婼媱也懒得去昭阳殿了,哼着小曲直接回到了掖庭之中。
帝都的冬天太冷,衣裳不能放在外头晾晒,否则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冻成冰棍。
婼媱帮莲嫂子一起把洗好的衣裳搬进晾衣房中,那里烧了炭火,用来烘干衣裳。
莲嫂子搓着手,“我真想就住在这晾衣房里,太暖和了。你说说,这些衣裳比我们人还要精贵,我们住的屋子反倒冷的像地窖一般。”
婼媱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小莲推门跑了进来。
“阿娘,阿娘,她们说东平小王爷来皇宫啦。”
女人对男人外貌的痴迷是不分年龄的,俊朗的郎君总能吸引上到八十八下到八岁女子的欢心。
莲嫂子对婼媱说:“你刚入宫每两年所以不晓得,东平王府的小王爷那姿容堪称绝色,普天之下能与他媲美的恐怕也就只有凌煜君了。”
小莲拉着莲嫂子的衣角哇哇大叫:“阿娘,他带的队伍就要经过掖庭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好好好,你等我把这些衣裳弄好。”
婼媱笑着说:“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莲嫂子诧异的问:“婼媱你不去看东平小王爷?”
婼媱摇了摇头,“不去了,我对这个没兴趣。”
莲嫂子还想说什么小莲却已经把她拉出了晾衣房,婼媱看了眼小莲活蹦乱跳的背影,回过身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原来,梁屹言来帝都了,两年未见,也不晓得他如今过得好不好。以他的年纪,大概已经娶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或许还有了孩子。
就如霍君城那样,早已忘记了他们几人一起闯荡江湖的岁月。
婼媱不想让梁屹言看到她如今这副狼狈模样,若此生终有一天会再见面,她希望自己那时她大仇已报,已能平静的与他煮酒叙旧。
婼媱一早料到鸳鸯不会就此放过自己,果然,婼媱这边衣裳还没晾完,那边鸳鸯就带着七八个婆子气势汹汹的跑掖庭兴师问罪来了。
鸳鸯叉腰站在院子中央,泼妇般大喊大叫:“婼媱,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