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的满脸是泪,凄惨至极。
她苦苦质问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和她同床共枕亲密缠绵的男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王上,您当真要如此狠心,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这是霍君城从前的王后,婼媱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多年前,她被锦夜带着夜入王宫时,曾扮作小宫女进入她所居的青鸾殿。
那时她和霍君城将将用完晚膳,两人正你侬我侬,看上去恩爱非常。
在婼媱记忆中,这位大臣之女模样标志,气质如华,很是端庄秀丽,那时到如今不过五六年光景,竟然变得疯疯癫癫,如同市井乞儿一般。
霍君城当年娶她时,全城烟火齐鸣,把王城的黑夜照的仿佛白昼一般。
那一晚,婼媱站在桥头傻傻等了一夜。冻得浑身发抖,却只等来了天边的启明星。
此时此刻,婼媱看到这个女人有如此下场本该高兴的,因为如今她们两人的位置互换,她成了最风光无限的那一个,而台下的女人成了那个站在桥头苦等的傻子。
可事实是,婼媱不但半点想笑的冲动都没有,反而觉得很可悲。
婼媱知道,霍君城当初之所以抛弃和她的约定去娶这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和霍君城达成了战略同盟,她父亲和家族帮助霍君城登上王位,而霍君城则保证她娘家势力不倒。
可如今,他已然坐稳了王位,这位王后和她的娘家对他再无利用价值。
于是,他削去他父兄的羽,翼夺了她的王后之位,硬生生逼疯了她。
封后大典突遭如此变故,众人都不由愣住了。霍君城并未方寸大乱,他淡淡瞥了一旁的林富贵一眼,林富贵立刻会意,大叫道:“禁卫军何在?快将这疯癫女子拖下去关起来!”
“是。”
禁卫军得令,立刻冲上前,三五个人把女人绑了起来。
“呜呜呜!”
女人还想说什么,已被封住了嘴巴,连拖带拽的脱离了现场。
众人皆认为这个被废的王后疯了,只有婼媱觉得她不是疯了,只是终于从霍君城营造的美妙童话梦境之中醒过来了而已。
有的时候,梦是美的,现实却是丑陋无比的,而最可悲的是,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丑陋不堪的现实。
一场闹剧结束,霍君城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他轻声对身旁的婼媱道:“此种事情日后定不会再发生,你且放宽心。”
红盖头下的婼媱乖顺的点了点头,却偷偷翻了个白眼。
两人祭拜过了天地,婼媱被带回青鸾殿中。霍君城则留在玄理殿宴请王公大臣。
这是婼媱这辈子第二回和霍君城走到入洞房这一步,上一回,他为她弄了个虚头巴脑的洞房花烛,只为了从她口中套出月女的下落。
这一回,他故技重施,是为了能够再次召唤出阴兵。
霍君城难道只会这一招吗?
何其可笑,何其可恨,何其可悲。
婼媱饿的七荤八素的时候,霍君城终于来了青鸾殿,身后呼呼喝喝跟着一大群下人。
霍君城喝了些酒,脸上有些发红,他挥手示意下宫人们都下去,独自掀起珠帘走入内殿。
“王后,孤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泉般好听,乍一听饱含深情,细细品味就会发现其实说话的人没带任何情绪。
婼媱端庄的坐在床边,红纱覆面,静静等着这一刻。
她大可以掏出袖中的匕首一刀杀了面前的男人,可如果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知道秦弄月和乔蔚被关在哪里,也无法救活梁屹言了。
她不会让霍君城这么轻易的死掉,她还要为万千流离冤魂报仇雪恨。
“久等了吧。”
婼媱觉得身边的床褥似乎往下陷了一点,是的,霍君城已经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了淡淡的龙涎香以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酒气。
见婼媱依旧不说话,霍君城伸手握住她的。
婼媱一惊,下意识想挣脱,霍君城却握得更紧了些。
“别怕,今晚是你同孤的洞房花烛夜,孤有很多话要同你说。”
说什么?说月神宝藏么?
休息!
霍君城越靠越近,婼媱心中突突直跳。
“王上,您是不是该掀起臣妾的盖头了?”
霍君城恍然大悟,“是了,还未掀盖头。”
婼媱很早之前就发现了,霍君城的手指很好看,修长而笔直,骨节分明,指甲莹润。
霍君城就用这双好看的手掀起了她的盖头。
慢慢的,婼媱眼前亮了起来。
她故作羞涩的垂下头,轻轻咬唇。
霍君城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孤看看,雪国公主究竟是何等姿色。”
婼媱顺势抬起头,冲着霍君城展颜一笑。
“王上,您对您看到的可还满意?”
在看到婼媱脸的那一瞬,霍君城浑身一震,表情瞬间也变得僵硬起来。
“你……你是……”
他从床上弹起来,脸色惨白。
婼媱笑得更高兴了,“臣妾乃雪国公主司马晗,是您的结发妻子,是霁月的王后。”
霍君城眨了眨眼睛,这才终于缓过劲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几乎就要以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个人了。
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不是,他们眼睛虽然生的极像,但眼神却不一样。
从前的那个人眼睛里满是绝强,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陌生女人,眼中风情流转,巧笑倩兮,妩媚至极。
细细看去,其实她们的五官也不甚相似。
婼媱对霍君城的反应十分满意,她故意让小北把这张人皮面具做的和她本身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为了让霍君城想起那个溺死在镜湖之中的流离国君。
霍君城别开视线,问婼媱:“你额头上是什么东西?”
婼媱站起身走到霍君城身边,指着额上的血色桃花说:“臣妾今日着的是桃花妆,时下最流行的。听闻流离国君从前就爱着这个妆容。王上若是不喜,臣妾擦去便是。”
说着,婼媱拿出红绢,将额上的血色桃花印擦去了。
她抬眸看向霍君城,面带委屈的说:“看王上的反应,看来是不喜欢臣妾,觉得臣妾长得丑了。既是如此,索性送亲的队伍还未离开王城,请王上放我回雪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