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非王后想的那般。”
霍君城一听婼媱要走，立刻否认。
“你长得很美，比这后宫之中的任何女人都要美。孤方才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个故人。”
婼媱伸手抱住霍君城，眨了眨眼睛笑道：“您想起的是故人，还是爱人？”
霍君城眉头一皱，斥道：“王后，你是孤的妻子，更是这后宫之主，希望你日后说话注意分寸。”
婼媱却还不肯善罢甘休，故作懊恼的说：“是臣妾多话了，还请王上见谅。今夜良辰美景，不如让臣妾抚琴一曲为王上助兴可好？”
“哦？极北之地的女子还会抚琴？”
霍君城脸上的烦躁已消失不见，饶有兴致的看向婼媱。
“王上可别小瞧人。”婼媱对殿外叫道：“暮烟，拿琴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宫人搬着一把成色上佳的古琴走了进来。
婼媱焚了香，走到桌旁，倒了杯酒递给霍君城，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霍君城赞道：“不愧是北国女子，果真烈性。”
酒气上涌，婼媱的脸有些发红，她妩媚一笑，走到琴边坐下。
指尖波动，清泉般的声音流淌而出。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这是……
霍君城猛地抬起头，当第一缕乐声响起的时候他就觉得此曲甚是熟悉，待她开口一唱，他便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流离帝都，雨湖边，花魁大会上，那个叫做忘尘的青楼女子就是凭借此曲夺得了当年的花魁。
“人扶醉，月依墙，事难忘，谁敢痴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一个人独自思量。”
那个夜晚，他跟了婼媱一路，在她危难之时拔刀相助，她丝毫却不领情。
那晚她说：“霍君城，万人敬仰的霁月王，我离开霁月王城时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骗了我们一路，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很累很辛苦吧？”
她气到了极致，不听他解释，而是单方面的宣告了和他断交。
“诚然，你从来没说过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未承诺过我什么，我们不过是两个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而已，我的死活实在无需阁下挂心，命也犯不着阁下来救。不过救了也好，当初你骗了我，如今又救了我，这下我们终于两清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两不相念。”
那是霍君城第一回觉得，婼媱这小丫头口才竟然这么好，把他辩的哑口无言，半晌回不出半个字。
婼媱轻轻抚着琴，不时抬头看向霍君城。
这个男人在看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女人，看那个已经沉尸湖底的刘婼媱。
“发带雪，秋夜已凉，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一曲还未唱罢，隐忍已久的霍君城突然站起身。
琴声戛然而止，婼媱佯装惊惧的看向霍君城。
霍君城背过身去不看婼媱，半晌才说：“孤突然想起还有公务为处理，先回玄理殿了，王后你早些休息吧。”
言毕，落荒而逃。
看霍君城的背影消失不见，婼媱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亏这一招有效，否则他要真的留下来过夜，她还不知该如何应付。
霍君城也懒得坐轿撵了，一面向玄理殿的方向走一面吩咐身边的人：“去好生查查这位雪国公主是什么来路。”
第二日，霁月王洞房花烛夜未在青鸾殿过夜的消息就传遍的后宫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听闻芙蕖还因此心情大好，赏赐了宫女不少金银珠宝，拿出珍藏的茶，请各宫妃嫔去她那里饮茶作乐。
晚膳时，暮烟一边给婼媱夹菜一边说起这则八卦：“宫中盛传说雪国公主样貌丑陋，吓得王上连夜赶回玄理殿，夜里还发了噩梦，梦中惊叫连连，出了一身冷汗。”
婼媱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冷笑道：“这杀人不眨眼的男人还会做噩梦？别开玩笑了。他波澜不惊，无需担忧。”
暮烟继续说：“听说她们都说您样貌丑陋，偏偏还粗俗至极。她们还私下开了赌局，赌霁月王多久会废后。”
婼媱点了点头，问：“若我这个王后被废了，谁最有可能坐上王后之位？”
暮烟答道：“金妃虽贵为公主，可尘国毕竟是小国，如今又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当政，听说那个哥哥同她的关系不甚好。外加之金妃为人又低调，想必难以登上后位。芙妃的亲叔叔近来正得霁月王的器重，她又受宠，理应她最有可能扶正。”
婼媱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那你多防着点金妃。”
暮烟不解，“难道不应该去防范芙妃吗？”
婼媱耐心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种时候，青鸾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所有人都想看我出糗甚至丧命。既然后位的最有力竞争者是芙妃，那么她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是金妃，她平日显得不争不抢，低调非常，并不是她真的不争不抢，而是她没有争抢的实力和背景，只能低调行事。所以，如若她能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乱子。再巧妙的嫁祸于芙妃那个蠢蛋，岂不是一箭双雕吗？”
暮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给婼媱布菜，可婼媱似乎没什么胃口，她叹道：“也不知何时才能接近御书房找到龙缘草。”
暮烟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
婼媱没料到的是，在后宫霍乱来临之前，她竟然得到了进入御书房的机会。
霍君城出宫了，就在大婚厚的第三天。
婼媱晨起进了早膳，瞧着窗外天气颇好，便命小厨房做了些精致糕点，领了十六个宫女摆了驾去了玄理殿。
“给王后娘娘请安。”玄理殿门前的侍卫见是凤驾，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
说着，婼媱下了凤撵由暮烟搀着朝里走，却被拦住了去路。
一侍卫拱手道：“娘娘，王上一早就出宫去了，当下不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