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元君是天宫里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可他见了面前这位女仙却恭敬异常,不由让药王颇感意外。
“思齐参见神君。”
“起来吧。”
婼媱把背上的小叫花子卸下来,擦了把脸上沾染上的血,转头看向药王,恳求道:“药王,求你救救他吧。”
药王往后退了半步,拱手道:“这位仙子,你带来的是个凡人,我只为仙者瞧病,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强求不得。你将一届凡胎带来天宫,已是逾矩,还是快快将他送回去吧,莫要为难小仙。”
婼媱急道:“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可这孩子实在可怜,还请药王替他医治,”
思齐元君见状小声对药王道:“这一位是月族公主,月神之女。”
药王闻言一怔,原来是住在月宫里的那一位。
他向婼媱行了个礼,恭敬道:“小仙见过神君,神君身份显贵,可小仙也不能因为此坏了天宫的规矩,还请神君见谅。”
思齐元君也道:“神君,药王若是为您破了例,定会遭到天帝责难。”
婼媱咬了咬牙,看了眼面如土色昏迷不醒的小叫花子。
“若是药王你教我医术,我来医治他,你就没有破戒了,而我也不会因为使用仙法遭到反噬。”
药王思索了一阵,对思齐元君道:“思齐元君,还请你去院外守着,切莫让人靠近这里。”
思齐元君点了点头,捏了个诀化作一只麻雀,停在了门外的空地上。
药王一挥衣袖,大门便重重合上并且自动上了锁。
“神君,我们开始吧。”
为了不影响这个小叫花子的命数,婼媱替他接好了胳膊,又给他眼睛敷上了药,背着他迅速返回了凡界,将他放到扬州城外一户农家门外。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我还要去找我要找的人,你且保重吧。”
婼媱转身欲离开,身后却传来少年虚弱的声音:“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婼媱道:“我叫婼媱。”
“婼媱……”
少年迷迷糊糊重复着她的名字,因为太累太虚弱,又昏睡了过去。
婼媱叹了口气,“反正日后不会相见,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最后看了那少年一眼,飞上云头,继续踏上了寻找凤七君转世的路途。
天上十日,凡间十年。
婼媱在各个凡尘之中穿行寻觅,尝过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人间百态,始终没能找寻到凤七君。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司命当时肯透露凤七在凡界的名字和家庭背景了,因为司命认准了,即便告诉婼媱这些信息,她也绝不可能有机会找到凤七君。
婼媱心灰意冷,回月宫去提了两坛桂花酿,去找司命诉苦。
婼媱到司命处时,他正被天凤公主缠得心烦,见到婼媱,如同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司命冲婼媱眨巴了眨巴眼睛,故意高声道:“哎哟,神君,小仙正要去找您,您上回吩咐小仙的事情已有了眉目,正要向您汇报。”
“啊?”
婼媱看了看挤眉弄眼的司命,点头道:“啊!哦,是有这么一回事。”
天凤指着婼媱问司命:“你方才叫她神君,难道她不是天宫的仙婢吗?”
司命正要报出婼媱的身份,婼媱轻咳了一声道:“我是思齐元君的师妹思凡元君,初从下界仙山调上天宫来。”
天凤挠了挠头,努力回忆了一番。
“思凡元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天宫有这么个元君?”
司命道:“天凤公主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小仙和思凡元君就先走了,下次再招待您。”
话毕,司命拉着婼媱一阵风似的跑了。
天凤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元君吗?为了她竟然丢下本公主!”
婼媱拉司命来到天河尽头,背靠着一块巨大平坦的石头看天边的夕阳。
天河尽头是个好地方,每每婼媱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喝酒。
婼媱打开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坛递给了司命。
“好些日子没见神君,神君在忙什么?”司命问。
婼媱目光落在远处的红霞上,缓缓道:“凤七君下凡历劫已过去二十二日了,我在亿万凡尘中寻了二十二年,依然没能找到他。”
司命一愣,他没料到婼媱会如此执着,还以为她找两日找不到就会回来,谁晓得这一去就是二十二年。
婼媱又喝了些酒,苦笑道:“以此条天河为界,上为天,是神仙的世界,下为地,是凡人的世界。跨过这条浩瀚的天河向下便是凡界,可纵然我找遍了凡尘,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可我偏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找不到他,不能助他顺利渡过此劫,我心不安。”
司命转头去看婼媱精致好看的侧颜,他认识婼媱整整三万年,她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和人保持一定距离的,这是第一回,她为一个人如此费尽心思,连自己方寸大乱都未曾发觉。
司命道:“你方才情急之下为何要骗那凤族公主说你叫思凡元君,莫不是真的思凡了吧?”
婼媱一愣,转头狠狠敲了司命一下,“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本神君一把年纪,怎么可能思凡?”
司命但笑不语,他分明瞧见,婼媱面颊绯红,那色彩和天边的夕阳如出一辙。
当天河中璀璨的星子亮起,两坛桂花酿都见了底,司命才终于说:“第九万八千三百一十五处凡尘,长安城。”
“你说什么?”
婼媱转头茫然的看向他,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
司命拍了拍婼媱的肩膀,微笑道:“神君,若是小仙被天后欺负,您得保护我,替我说情。”
“放心吧,你的恩情没齿难忘。若是天后革了你的职,你就来月宫替本神君看门。”
婼媱满面笑容的站起身,朝司命挥了挥手,一跃跳下了天河。
婼媱到达第九万八千三百一十五处凡尘,迫不及待的四处询问一位叫宋君城的官宦子弟,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酒楼的店小二告诉她,街市口有个算命先生就叫这个名字。
一个士大夫家庭出生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是下九流的算命先生?
婼媱虽不抱希望,却还是向街市口走去。
街市口的算命摊子前坐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郎君,他将一定银子扔给算命的瞎子。
“既然他们都说你是活神仙,算命准的离奇,那你给我算上一卦吧。”
瞎子不紧不慢的问:“客官想要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