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失势
温雪幻蕾2017-02-23 20:163,920

  等她再次醒来时,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因为她的一句话,大家已经分成了几派,各持己见地争吵了大半日。

  约儿一醒过来,便被抬到花厅,一家掌事的都在那里等她。

  “约儿,你再将昨夜的话说一遍。”武士让先发了话。

  约儿冷冷地看着惟良和怀运:“我亲耳听到仆人们说的,库房的火是他们指使人放的。”

  惟良和怀运笑着说:“这真是……我们是头一次见面吧?”

  约儿说:“是,不过这话是我亲耳听到的。他们说二爷和四爷——家里的排行,没错吧?”

  大家都愣住了。元庆和元爽目光齐齐看着惟良和怀运。元爽看着约儿说:“你知道是谁说的?”

  约儿说:“模样没看到,不过声音我听得出来——我耳朵比别人灵。”

  杨氏在旁,忙说:“是啊,她耳朵好使,听声儿很准。”

  元爽一听,出门对赵伯说:“去,把家里所有男丁小厮都叫来!”

  赵伯得令走了,惟良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嫁祸给我们——几年不在家,一进门就受这样的礼遇!”

  武士让看了看两个儿子,厉声说:“你们两个不要多说闲话!先好好听着吧!”

  事实上,武士让对两个儿子也不慎放心。武家的家业由武士彟一手创立,其他几个兄弟均从中分得好处。到了第二代,老大武士稜和老三武士逸的子弟都走了仕途,只有他的儿子和元庆、元爽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自李世民即位以来,武家就断绝了为朝廷营建的生意;好在天下终于太平,各地富户豪门纷纷重修和扩建府邸,所以家里的生意还算红火。一直以来,生意上的事都是由元庆和元爽做主,惟良和怀运打理采办、运送等事务。日子一久,家里不免有人拿这两对兄弟比较,元庆处事犹豫,元爽刚愎自用,两兄弟待人处事常常相左,下人不免无所适从;而惟良和怀运,一个长袖善舞,一个精于本业,两人联手,诸事无不妥当。这样一来,族人对武士让二子的评价甚高。武士让冷眼看两个儿子因此而沾沾自喜,对待元庆元爽兄弟也不免傲慢,他对两子严加训导,有意让他们外出奔波采办,想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

  不一会儿,几十个仆人到了。元爽叫他们一个个说话,约儿闭上眼睛仔细听着。结果,一圈听完,约儿没有听出来。家人正想散开,约儿问:“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元爽一听,挨个问了问,发现惟良的老仆庆叔、一个后院杂工和一个在门廊当值的小厮不见了。派人去找时,发现庆叔的住处已经收拾干净——他不知何时逃走了;而那个杂工和小厮的东西都在,似乎跑得很匆忙。

  贴身仆人出逃,惟良和怀运的嫌疑已坐实了五六分。怀运辩解道:“大家都想一想,我们今天刚回到家,怎么可能通知庆叔让他放火?再说,我们放火是为什么?那里面都是当今难得的贵重木材,我们真要图谋家财,留下来不是更好吗?”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元庆想了想,说:“二哥,你觉得庆叔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惟良说:“庆叔对咱们家忠心耿耿,我一出去就是两三年,如今这样跑了……我还想问你们呢!”

  众人听了,哄然议论起来。哪怕武家的家仆都跑了,庆叔也会留下,这是武家上下对庆叔的一致印象。他怎么会这样悄悄走了呢?

  “还有,”约儿想了想,又说,“‘省过室’那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因为他们发现我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所以要灭口。”

  “庆叔在库房放了火,被杂工或者小厮看见了,他们议论被约儿听见,然后又跑回来放了火,之后逃走……”元爽一边思索,一边咕哝。

  “庆叔真会做出那样的事吗?”惟良摇头道,“还有,那个杂工和小厮,难道不知道小屋子里关了人,怎么会到这里说这些话?不会是故意这么做,让她听见,然后来告发的吧?”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约儿打了个寒战,她预感到事情有些古怪。“可是,后来又有人放火,想要烧死我。如果我真的死了,不就告发不成了?”她问。

  “这个屋子根本不会烧死人!”怀运弯腰看了看屋门,笃定地说,“这里到处存放干草,从这里去不远就是库房,所以当年四叔在的时候就很注意防火。这间屋子四面墙壁都很厚实,里面只有土炕,没有木器,所以着火的话,只有屋顶和门窗可以燃烧,这点火根本不至于烧死人!这一点全家上下都知道!所以,放火的人也许只是在做戏;如果不幸真的烧死了人,也许他也不在意!”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如果事情真如怀运所言,那么这个主谋可谓用心良苦。他们自然地想到了元庆元爽兄弟,他们与惟良怀运两兄弟早就不和,如果有人针对惟良怀运,那么他们俩自然是最可疑的人。至于火烧“省过室”,合族的人都见过元爽与约儿的针锋相对,说元爽有心杀死约儿,恐怕没人怀疑。

  渐渐地,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元庆和元爽身上。

  元庆忙说:“你们不会以为是我们兄弟做的这些事吧?我们就算跟二哥和四弟生意上意见不一,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荒唐事!”

  约儿也急着说:“我也不相信他会故意放火烧我!”

  怀运看着她,冷笑着说:“哼,这家里想你们死的人不止一两个!四叔一辈子本分,没想到原来心里还留着一个人!小婶子也是,放着高门大户不要,偏偏看重我们家!为了你,四婶、元振和元成过世,四叔都没回来看一眼!如今你回来了,这些陈年旧账谁不想翻一翻?”

  约儿三姐妹惊讶地看着母亲。杨氏说:“那时你四叔刚蒙太上皇启用,奉旨编修律令,所以不敢怠慢,并非是因为我。你们何以如此妄自猜度,辱没先人?!”

  惟良说:“元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但我不相信别人也跟你这么老实!”

  元爽一听,怒火升腾,跺着脚吼道:“不用看我,我疯了要烧我自己的家产?那些本来就是我的,我何必多此一举?”

  “家产?家产不应该是元庆的吗?元庆是长子,家产理应归他,你能分到的只是很少一点!再说,我没说库房的火是你放的,也许是哪个仆人看管不尽心失了火,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这次是烧了贵重木材,大家才如此紧张。”怀运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元爽问。

  “你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而已!你应该知道库房的火不是你妹妹点的吧?她一个小孩子,又是刚刚到家里来,怎么知道去那里?你只是想趁机打她一顿泄愤吧?”怀运冷笑着说。

  杨氏三人看着元爽。

  元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我指使人来诬陷你们,想把你们赶走,是吗?我如果真要赶走你们,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总之我们哥俩出去三年,一路风餐露宿到荒蛮之地,为这个家尽心竭力,如今一进门竟受这样对待?”怀运愤愤不平地说。

  “家业是我爹创下的,本来就是我和我大哥的,我们有必要耍这些花招吗!”元爽吼起来,“若你怀疑我们兄弟,那我们也一样怀疑你们!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也可以怀疑这一切都是你们兄弟俩捣鬼,然后又栽赃嫁祸!”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大家似乎将矛头指向了他和哥哥。

  众人思索,的确也有这种可能。

  正在这时,一个老迈的仆人突然走了进来,众人回头看,那正是庆叔。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一包碎银子放在地上,哭着说:“老爷,老仆该死!”

  士让一愣,惟良和怀运忙走过来,连声说:“庆叔,快起来说话。”

  庆叔推开他们,向士让磕头不已:“那天我去库房点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掉下火蒂,后来就起了火。我吓得要命,就收拾了东西跑了……可是,我心里还是不安……今天,我回来请老爷治罪……这些银子,是我一辈子的积蓄,算我的赔偿……我知道这些不够,所以,要是老爷不嫌弃,老仆还有老仆的儿子、儿子的儿子会世代在武家为奴,直到还清这次损失为止……”

  约儿吃惊地看着他。惟良和怀运兄弟听了,一起扶庆叔起身。

  士让听了,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有意,快起来吧……”

  众人此时已议论纷纷,怀运道:“幸亏你回来,不然被撵走的就是我们了。”

  庆叔听了,说:“谁有这心思,他还有一点人心吗?!二爷和四爷对武家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没有你们,武家早就败了!”

  元庆和元爽有些尴尬。庆叔一向是惟良和怀运的得力助手,这几年也帮他们打理家中的事,但他显然更忠于惟良和怀运。

  惟良笑了笑:“四叔一走,家里又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当家,所以乱成这样……”

  怀运大声说:“我们为这个家也忙活了十几二十年,不该叫人当贼人防着!哼,再说,这家该谁当,这次也该一并说说清楚了!”

  武士让一听,大声喝道:“怀运,你住嘴!”

  怀运毫不相让:“爹,我知道您要说什么!这些年你怕我们被人说闲话,一直叮嘱我们安分守己,可是现在有人栽赃嫁祸给我们,我们还要一声不响吗?”

  惟良也说:“爹,今天我们索性把话都说清楚!我也受够了这样过日子!”

  武士让提高了嗓门:“你们马上离开这个家!去西域也好,去鸡林也好,再去买货回来!”

  “爹,我们再也不想出去了!”怀运大声说,“每次出去,我们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一路上吃多少苦头?西域胡人劫掠成风,过往商客多少被打劫、杀死?我们兄弟俩每天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差池,回家难以交代!这次来回,我们两次遇上胡人的马队,他们扣了我们三天,我们差点就葬身荒漠!爹,我们知道您是为了避嫌才这么做,可是我们总有一天得回来啊!哥今年已是四十多岁的人,我也年将四十,从二十几岁就外出奔波,扪心自问,我们对得起武家!”

  武士让低头不语。对于这两个儿子,他也觉得愧疚。

  “各位,请大家表态,如果你们想让我们走,那么大家就分家,我们带着一家老小另立门户,自己过活,绝不过问家里事务,免得再叫人说闲话!如果觉得惟良和怀运还值得信任,那么就说句话,我们从此在这家里也该有个立锥之地!”惟良大声说。

  “让二爷当家!二爷最能干!”有人大声回应。慢慢地,那声音从一个人变成了更多人。

  元庆和元爽惊讶地看着大家。惟良和怀运微笑地望着他们。

  武士让突然晕了过去。众人忙着把他抬回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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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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