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女人？说话从来不算数的才是女人。直到我趁着师父养神打坐时，顺利溜出沧溟山，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本以为从此以后我可以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徒弟，可就在苏漠来找师父叙旧时，偶然听到顾渊的事，自以为那不过是一次美好的错觉，事实却再一次击溃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听说，顾渊回到玄机阁后，不吃不喝，大病一场，终日躺在病榻上，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听说，顾渊病重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北妖国公主月连城日夜操劳，守在他身边。
听说，顾渊原本很讨厌月连城，可在这段时间，他渐渐对月连城有所改观，甚至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听说，顾渊就快与别的女子成亲了，可他并没有邀请我参加。曾经两个人的约定，到头来，却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
从担心，到紧张，从愤怒，再到难过。我想找顾渊讨个说法，强烈的自尊心令我不能承认千里迢迢赶来玄机阁是想再见他一面，便只能认为是来兴师问罪，甚至是来找顾渊绝交，为他的食言，为他从没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当回事。又或许他本来就没把我当回事，只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之，经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看到顾渊的那一眼后，我才终于明白，我当真是来自取其辱的了。
彼时，玄机阁戒备森严，我的身份又不方便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却恰好偶遇了一个熟人。
我不知道姬忽来玄机阁有什么目的，他说他是来替人治病的，我却不太相信，后来他答应带我进去，我便不管他说什么都信了。
姬忽的确是来治病救人的，且恰好正是我心心念念要去见的顾渊。
“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且不能让他看见你。”姬忽如此提醒我道。
我忙应下。听玄机阁下人说，此时顾渊正与未来少主夫人在后院赏花，姬忽去给顾渊诊脉时，我便藏在假山一隅偷偷看着。
眼底终于出现那个散漫潇洒的身影，暖日融融，伴随着顾渊一起出现的，是一袭鲜艳的红衣，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能感觉到，她与顾渊的距离很亲密。
印象中，月连城穿着从开始很贵气的，倒是第一次见她穿这样鲜红的衣裙。原来顾渊这样喜欢穿红衣的女子，难怪那段时间对我如此上心。如此想着，我又暗暗将自己的红衣袖拢了拢，免得被人看见，引来麻烦。
“小渊，姬公子来了，可否让他看看？”女子清冷的嗓音响起。
顾渊偏头看她，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孩子气的神情：“我不想见他，你让他走。”
女子似乎很无奈：“小渊，到底你的命还是他救的，怎么说也该见见吧。”
顾渊不服气地道：“我又没让他救我，你赶紧让他滚蛋！”
女子笑道：“听说，他还带来了关于那位姑娘的消息，你不想听？”
一听说那位姑娘，顾渊气恼地别开头，恨恨道：“让他进来！”
女子温柔地捧起顾渊的脸，道：“我就知道，我家小渊最听话了。”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反应过来，那个女子，不是月连城。
那样温柔，与顾渊那样亲密，别说是月连城，就连我也不成与顾渊有过这样的亲密。我能清楚感到心底隐约的痛，一点一点放大，像被猛兽咬了一口。
我喜欢顾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结束。苏漠说的没错，我生性凉薄，爱上一个人那样容易，放下一个人也那样容易。我以为我很快就能放下顾渊，可我终究还是为了他离开沧溟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看到他，让他伤我的心。
后来，姬忽来了，我依稀听见顾渊唤了那女子一声“阿夜，你先等着。”
阿夜，原来那女子名叫阿夜。
原来阿夜才是将要嫁给顾渊的那个女子，原来顾渊之前说要娶我的话，真的是醉话，又或许他只是把我当成了阿夜，那些话也只是对阿夜说的，对我，只是一个伤心的误会。
顾渊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氤氲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
阿夜。
再后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玄机阁的，看见我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姬忽似乎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你都看到了吧。”
我点头。
姬忽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辜负了你，可他又何尝不是呢？这么一对比，是不是觉得我比那家伙好多了？”
我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姬忽追上来，在我耳边聒噪道：“祭风花，我想好了，我不怪你那天不辞而别，既然我已经决定娶你做娘子了，就仅仅要接受你这个人，你犯的所有错我都应该接受。祭风花，你决定了吗？要不要给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终于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你在可怜我是么？”
“我……我没有……”姬忽还想解释一下。
我打断道：“不用解释了，因为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至极。你帮我见到顾渊，之前欠我的便算还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祭风花……祭……”姬忽笑了笑，想伸手拉我，却被我一把甩开，我再不管他说什么，埋着头，只顾一路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