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要入夏,走出楼道,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热。罗赛走向住院部后面的小块绿化,有蜂蝶在花坛中飞舞,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正在伸手去捉一只蝴蝶,看上去像是男孩父母的人站在不远处慈爱地看着。
“姐姐!”小男孩没抓住蝴蝶,一回头,却看到了罗赛,于是他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姐姐,我昨天见过你!”
是吗?罗赛对他并没有印象,她光顾着关注顾和同了。
“姐姐!”小男孩却是跑过来,一把抓住罗赛的手,“姐姐,你帮我抓那蝴蝶嘛!”
“诶?”罗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诶。”
“好啦,盼盼,你别老缠着人家。”那小男孩的母亲说道,“让你爸爸帮你抓去!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咱家盼盼啊就爱粘人。”
“没事。”罗赛说。
小男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凑在罗赛边上,罗赛有些局促,毕竟她从来都不擅长对付小孩子。那边男孩的爸爸已经去抓蝴蝶了,不过,他显然技术不佳,有那么好几次整个人都要扑到花坛里去了,却并没抓到蝴蝶。
“罗赛,你在干什么呢?”这时,顾和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快就下来了?”罗赛说。
“这孩子是……”
“我们家孩子自来熟,好粘人,不好意思哈。”做母亲的说道,“原来你是小顾的朋友啊,这家伙是个好小伙子,就是今天这头发……”
罗赛盯着顾和同,他的头发昨天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今天变成三色杯模式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模式,都让人看着眼晕。
“他这人审美有问题。”罗赛说道,“不用在意。”
“罗赛,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顾和同满脸委屈地说。
“大哥哥!”那小男孩又巴上了顾和同,“大哥哥帮我捉蝴蝶!”
“瞧你!”灰头土脸的男孩老爸回过头来,“大哥哥是病人,你别折腾他。”
“哎呀,这不是盼盼吗?”顾和同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都好几天没见了。”
“唉,我们本来都回家去了的,想不到这次复查,医生说还得住院。”男孩的妈妈摇了摇头,“喂,盼盼,别把你那脏手在人家裤子上擦来擦去。”
顾和同笑了笑,说道:“来,盼盼,放开手,哥哥帮你捉蝴蝶去!”
“喂,你还真去?”罗赛说。
“当然,我还能假的去吗?”顾和同说,这会儿那男孩的妈妈也叫起来:“诶你可别勉强,你的身体好像不适合剧烈运动吧?”
“谁说我要剧烈运动了?”顾和同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三色杯,“我是靠智慧,智慧!”
罗赛是不知道他要干嘛,却见他走到花坛边上,站定了。
一只蝴蝶悠悠飞来,摇晃着翅膀落在一朵花上,罗赛正要说话,顾和同却对他们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蝴蝶停住不动了,罗赛看不清楚,不过它应该是在吸食花蜜。顾和同这时终于慢慢地伸出手,捏住蝴蝶的翅膀把它拿了起来。
这么容易?!
顾和同走过来说道:“好了,拿着吧,小心点儿别弄伤了它,小虫子很脆弱的。”
盼盼欢天喜地地接过蝴蝶,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在手上把玩,然后兴奋地对顾和同说道:“大哥哥你是怎么抓它的!教我!”
“其实也不难。”顾和同说,“关键就是,要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你在蝴蝶飞着的时候去扑它,它被你吓到了,自然就会逃跑。”顾和同说道,“要预测它的行为,等它安静下来,放松了警惕,你再去捉。”
“诶……”小盼盼看着手上的蝴蝶,“可是,我没有笼子装它。”
“玩一玩就放了吧。”顾和同说,“蝴蝶的寿命很短,不要让它在牢笼里孤独终老嘛。”
盼盼拿着蝴蝶,跑开了,他的父母急吼吼地追了过去。顾和同走到罗赛身边,罗赛小声问他:“医院对你来说,是牢笼吗?”
“我没这么觉得哦。”顾和同说道,“只要心是自由的,哪里都算不上牢笼。不过盼盼还小,住院的日子对他来说或许真的难熬吧。”
“他得的什么病?”
“有白血病,先天性心脏病,好像还有别的什么病。”顾和同说,“那孩子也是……身上病不少。”
“所以他情况不妙?”
“别看他现在看起来还挺活泼的样子,我也是听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出事的。”顾和同说,“比我危险多了。”
罗赛瞪他一眼,他却说道:“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在外面多逛一会儿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越发灿烂起来,散步的人也多了起来。看来今天的天气,真的不太适合待在室内啊。
顾和同已经认识了这里的不少人,他跟经过的老头老太、腿有残疾的中年人,以及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性打招呼,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儿,罗赛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要融洽得多。
可是就在这和谐的时候,却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啊——!”
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声音又继续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腿脚灵活的立刻都朝那个方向跑去了,还有人喊着:“叫医生,叫医生!”
场面混乱起来,罗赛也跑了过去,她看见倒在地上的人——是盼盼。
盼盼的母亲在边上急得泪水涟涟,他的父亲则早已跑去找医生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罗赛的心狂跳起来。小盼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却发紫,他的母亲颤抖着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只是轻微地抖了一下,便没了别的反应。于是这位母亲便大喊着:“谁救救他啊!谁来救救他啊!”
罗赛只看见过关于急救的理论知识,却毫无经验,也不敢贸然上前,正在这时,几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马上蹲下身,给盼盼搭了脉之后便开始胸外按压。
胸外按压……是心跳停止之后才需要做的急救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