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一直躺在病房里,虚弱无力。因此这个周末罗赛没能再到顾和同那边去。虽然她和外公关系并不亲近,但总不能把自己的血亲置之不理。
暑假很快就要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罗赛十分茫然,她根本没有放假的心理准备。暑假?那种东西好像还很遥远,因此,当然,她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应对期末考试的准备。
更可怕的是,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也就意味着她和顾和同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期末考,暑假,病房……
罗赛略微思考一下,决定把期末考什么的扔到一边去,大不了不就是个挂么!她才不在乎呢!
不过,周六清早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寝室老大却叫住了她。
“罗赛,你最近每个周末都不在寝室啊。”老大说,“去哪儿了?”
“我……”罗赛说道,“我去亲戚家里。”
“是吗?”老大疑惑地侧着头,“没听说你在这座城市有亲戚啊。”
“呃,人家不在这座城市,在邻市。”
“啊?那你岂不是要坐火车去?”
“是啊。”罗赛说。
“那不是要花很多时间?马上要期末考了诶?”
“我知道。”罗赛淡淡地说。
“那个亲戚很重要?”
“很重要。”罗赛说,“比我自己还重要。”
老大于是无话可说了,罗赛走出去,回头看着宿舍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她要么人不在此,要么心不在此,都没有好好地和室友们交流过。
这个星期气温出现了大幅变化,因此生病的人也多了起来,罗赛走进医院大门,就能看见挂号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类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啊……罗赛不无自嘲地想。
走进住院部,今天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比以往要浓烈,罗赛看了看电梯,楼层指示灯正在龟速跳动着,于是她决定跑步冲上楼。
敲响顾和同的病房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罗赛又敲了三下,依旧无人回应。
不在?
不能啊,顾和同知道她这个点会来,就算要出去,也会发个短信的。
难道是在睡觉?可现在也不是睡觉的点。
罗赛刚想再次敲门,突然身后弱弱地传来一句:“你好……”
那声音离得非常近,罗赛吓得浑身一抖,转过身一看,原来是那个绘画少女。
“啊呀,吓到你了?”
“你好,哈哈。”罗赛尴尬地说道,“我正敲门呢,不过没人应。”
“直接进去就行了。”少女说道,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他这几天,状况不太好。”
“不太好?”
“应该说是异常虚弱。”少女说着,推开了门。
顾和同躺在床上,罗赛走过去,看见他苍白如纸的脸。他微睁着眼睛,罗赛拿手在他的眼睛上方晃了晃。
“我清醒着。”顾和同说道,声音细若蚊吟,“就是没什么力气,说话都说不大声。”
“病情恶化了?”
“不,是药物副作用太大。”顾和同说,看起来他说每句话都很吃力,罗赛连忙说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就好。”
“没事的。”少女说,“这种状态我也经历过,熬过去也就好了。”
“熬过去……”罗赛低声重复着,“那是怎样的感觉?”
“外人恐怕难以理解吧。”少女说,“不过我跟他讲过的呢。”
“你们混熟了?”
“是啊。”少女微笑道,“之前他还来跟我讨教画画的技巧。”
“这家伙……真是有点力气就闲不住。”罗赛说,“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梁秋生。”她说,“我是在秋天出生的,刚出生的时候很小很虚弱,算命的说起个男孩名容易养活,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秋生……虽然简单,倒是挺好听的名字。我叫罗赛,比赛的赛。”
“比赛的赛?也不像是女孩的名字。”
“是啊。”罗赛说,她看了看床边的保温杯,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水了,她就去倒了水来。
“喝水吗?”她问顾和同。
“暂时不用。”
“现在既然已经是这种状态了,应该请个护工才对。”罗赛说道,“你爸没有考虑吗?”
“他已经在找了。”顾和同说。
“现在嘛,暂且由我俩来照顾他。”梁秋生说道,“我在这儿这么久,可学了不少技能呢。”
“你也是病人啊。”罗赛说道。
“正因为是病人,所以更能体会病人的感受。”梁秋生说,“医生说了,我应该趁最近活动自如的时候多运动运动。”
“没事儿,这里有我在就行了。”罗赛说。
不过嘴上这么说着,罗赛心里却是没有底的,她从来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并且,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梁秋生捂着嘴轻轻一笑:“你不会是怕我抢你男朋友吧?”
罗赛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顾和同:“这种状态的男朋友也要抢,你未免太没追求了。”
梁秋生不由得笑出了声,顾和同在床上小声说:“我仿佛听到某人在嫌弃我。”
“是啊。”罗赛说,“在没有遇见你之前呢,我觉得,我的男朋友应该更帅,更成熟,更优秀的。”
“结果呢?”
“结果你完全击穿了我的底线。”罗赛说,“我只好降低了我的底线。”
顾和同微微勾起嘴角,梁秋生摇着头:“你就非得虐狗不可?”
罗赛笑道:“你既然学了不少,那可得拜托你教教我了。”
“咦,我以为你看到他这副样子会很消沉呢。”
“我消沉得很呢。”罗赛站起身说,“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到了责任。”
她站起身,说道:“我们虽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是,我还没有实际为他做过什么,而现在啊,终于到了他需要我的时候了。”
梁秋生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若他就这么躺一辈子,你会照顾一辈子?”
“当然。”
“话题告一段落。”梁秋生大拇指朝后,指了指门口,“护士要带他去做治疗了。”
治疗室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的,所以罗赛就坐在外面等待,梁秋生也站在边上。
“你为什么来了?”罗赛问她。
“因为很有趣。”梁秋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