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梯里走入温暖的室内，她才展开笑颜。素素过来拥抱她，替她脱下臃肿的外套。
屋内开着暖气，咖啡壶里汩汩地翻着泡泡，跟展眉自己那个冰冷的出租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连住家保姆都没敢休息，正在厨房里准备宵夜。素素笑说：“待会儿吃火锅。不过，展眉，你一定得给我们炒个锅底，上回你炒的那个麻辣锅底让我和晋遥回味了好久，太让我想念了，嘶嘶，不行，一想起来，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馋猫——”展眉笑她，一边跟着素素走上楼。楼上棋牌室里，牌桌上的麻将已经码好。
包晋遥说：“来，来，我们先把口水收收，先来一局，喂，韦总——”
背对着大门坐在沙发上的人站起来身来。
他头顶上有盏花枝水晶吊灯，密密匝匝的光影晃得他的笑容又温暖又诡异。
展眉正打横站在牌桌前，一个激灵，冷风呼呼袭来，她不由自主地缩到屋角一盆花开正艳的蟹爪兰后面。
一盆蟹爪兰怎么能抵御寒风？她先就嘲笑了她自己。
棋牌室和楼下客厅之间有很大的一个转角，他并不能一眼就看透她和她的仓皇，幸好，她想。
素素赶上去关了中窗，说：“屋里暖气开了一天了，才开窗透了透气。”她将展眉拉到牌桌一边坐下，说：“这个位置暖和，瞧你手这么冰凉。喂，阿姐，灌一个热水袋来给展眉捂捂手。”
“不用了，素素，我这个冻疮手经不得暖，越暖越闹心。”展眉压抑着急速的心跳，坐下来。她的眼光跟着低下来，耳力却极好，她听到他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上楼，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边，一杯热气腾腾的白水放在她的手边。
那样温厚沉稳的金质嗓音，曾经日日夜夜独属于她一人，七年后再次传入她的耳膜，却格外透着陌生：“才倒的热水。”
包晋遥说：“哎呀，白水怎么行？熬夜还是咖啡管用。”
素素打断他说：“晋遥，这你不知道了吧？展眉跟我们体质不一样的，她越喝咖啡越瞌睡，就白水吧，还美容呢。”她抬头看到展眉坐着，韦行云站着，两人仿佛木雕泥塑一般，才醒悟过来道：“哎呀，忘记给你们俩介绍了。这位是展眉，我闺蜜。这位是韦总，韦行云。”
展眉目光下视，点点头：“你好，韦总。”
韦行云不说话。
素素讶异地问：“你们认识？”
“不！”展眉抬头，看着韦行云笑说：“我怎么可能认识韦总呢？”
他们怎么可能认识？他们怎么可能仅仅是认识？他曾经是她的血，她曾经是他的肉，他们曾经是血肉相连的两个人。
韦行云惨然地笑笑，坐下来。
牌桌是自动洗牌的，韦行云并没有趁机触到展眉的手，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从心尖到指尖那种彻骨的冰寒。即便在二十七八度的温度里，她的手背依然隐隐透出青紫色，一两个冻疮仿佛洗不掉的污垢藏在她的指缝间。
与素素那双白嫩纤细的双手相比，展眉的处境昭然若揭。
韦行云想起他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见到展眉时，她比今天的素素还要娇柔，虽然那时她的家庭也发生了致命的裂变，但是她依然是个千金百贵的富家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