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啼只觉腰间一重,眼皮微垂,看了一眼环着他腰间的手便看着前方。
离学校越近,人就越多,江泽夕并不想被熟人认出,把围巾盖住脸,遮住半张脸垂着头。
怎么会这么倒霉呢,好好的骑车都会摔跤,她是和摔跤怼上了吗?这两天她摔多少次跤了?
自行车停下,江泽夕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下车!”
提着受伤的腿站起来,下了车望着把自行车停到一旁的人,扶着她来到医务室里。
医务室大清早没什么人,校医也刚刚到这里开门,正穿着白褂,当看到他们时,有些惊讶,眼睛移到江泽夕的一瘸一拐的腿上,问:“怎么了?摔跤了?”
宋啼冷冰冰的,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点了点头。
校医检查了一番,“皮外伤,涂点药膏就行了,回去洗澡伤口别沾到水,大冬天又下了雪,路上滑,以后走路小心一点,别摔跤了。”
江泽夕点头如捣蒜。
出了医务室后,江泽夕搅着指头,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身旁的男生,小声道:“谢谢你。”
宋啼停下脚步,带着深意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江泽夕有些奇怪的眨眨眼,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怪怪的,让人瘆得慌。
不过还是要谢谢人家啦,不是他搭她来,现在她怕是一瘸一拐的走在来的路上了吧。
不过男生的名字她还不知道,哎,他太冰冷了,让人不想靠近的感觉啊。
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江泽夕来到教室,昨天已经换了位置,她的新同桌是个男生,是个学霸,至少物理比她厉害,性格太刻板了,跟班主任有一拼。
坐到位置上,旧同桌胡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腾地跑出来,趴在她的桌上,看了她一圈问:“你这是怎么了?腿怎么一瘸一瘸的?”
江泽夕欲哭无泪,“摔跤了。”
胡眉一愣,“骑自行车来的啊?”
江泽夕说嗯。
胡眉担忧的问:“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
江泽夕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已经去医务室了,是个好心人带我去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新时代的雷锋,要是没碰到他,我可能还在路上走。”
话落,胡眉眼神僵滞的看着经过江泽夕桌前的男生,等他回到位置才低声道:“刚刚转学生好像在你的桌旁停顿了一下,你看到了吗?”
江泽夕没有兴趣的摇头,根本没看到什么转学生,她还在想搭她过来的那个男生,真是一个天使啊,扶着她的手臂魁梧有力,身形修长,那双眼睛也深邃好看,眼角斜飞,眉目如画,拿下围巾一定是个大帅哥!
胡眉想着可能是自己多疑了,脸上有些沮丧:“下午还有体育课,你这样可能都要请假了。”
江泽夕动都不敢动她的腿,一动就感觉千万根刺在膝盖上扎一样痛,慢吞吞的拿下围巾塞到书桌里,感受着阵阵暖气,说:“是啊,上不了体育课了,也挺好,我就到教室睡睡觉,昨晚看物理试卷到半夜,现在都睁不开眼睛。”
胡眉叹气,“好吧好吧,那我走啦,中午一起吃饭。”
江泽夕嗯着。
等到上课,江泽夕感觉身后有一道眼神盯着她,不舒服的转头,正好对上韩昊邪气的双眼,眨了眨,满是不友好的凝视。
江泽夕白了他一眼转过头,神经病。
两节课上完,江泽夕来到体育课组长那请了假,便窝在位置上睡觉。
教室人走得一空,只剩下她一人,安静的只听到冷风刮过窗户缝的嘶嘶声。
江泽夕睡了一会儿,觉得热便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露出一件毛衣,又趴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笔尖在纸张上摩挲的沙沙声,她睡眼惺忪的望向声源,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当看清了人后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早上帮她的男生吗?
他怎么会在她的教室里?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被她注视的男生抬起头,平淡如死水般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睛,几秒后又写他的字去了。
江泽夕惊讶了好一会儿,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他桌前,抿了抿唇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宋啼写字的手一顿,笔头敲了敲桌面,说:“我叫宋啼。”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江泽夕一愣,宋啼?宋啼这个名字她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记忆被开启,江泽夕的思绪回到八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七岁。
新搬到宋家别墅的隔壁,爸妈整理着房子,留在无聊的她这里跑跑那里跑跑,来到一堵墙前,听到里面的狗叫声,她惊奇的跳了跳,想往看到墙壁另一边的景象。
可她太矮了,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另一边,只好转身去找梯子,偷偷的搬了一个梯子过来,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直到跑到最上面,终于看清楚了墙壁的另一边。
花圃盛开着鲜花,葱郁的草地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长得特别好看,精致的像一幅画,白皙的皮肤跟天使一样,可他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江泽夕咽了咽口水,想下去,可爸妈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夕夕!你爬那么高干嘛?快下来!!”
“夕夕!下来!!”
江泽夕心里一慌,手脚不听使唤,往前栽去,身体摔到围墙了另一边,摔到的地方不是硬邦邦的草地,而是男孩柔软的身体。
男孩脸色煞白,啊了一声,承受着女孩的重量,猛地睁开眼睛,黑溜溜的眼睛带着冷冽的气息,直直的看着她。
江泽夕被他眼里的神色吓到了,一下忘了从他身上起来,傻傻的趴在他的身上。
男孩脸色变黑,抬手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草地上,狼狈的站起身拍了拍灰尘。
江泽夕被推的猝不及防,身体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眼睛一下蓄满了水光,她也被吓到了,从那么高掉下来,还被好看的男孩凶了,眼泪连成线掉在草地上,瘪嘴嘴巴,好似他欺负了她。
男孩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哭,措手不及的慌了,摆着手说:“你…你别哭了!”
江泽夕哭得更大声了。
男孩走过来,慌张的用蹩脚的话安抚:“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别哭……”
江泽夕抽了抽气,卷长的睫毛沾着几滴透明的泪珠:“对不起……”
男孩一愣,又听到女孩哭唧唧的说了句对不起。
不一会儿墙那边的江父江母爬着楼梯过来了,紧跟着是宋父宋母也听着动静过来了,看到这一幕还以为男孩欺负了女孩。
宋父动怒,“阿啼!你怎么可以欺负小妹妹呢!?”
男孩脸色紧绷,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女孩打断。
“不是的!”江泽夕哭久了,打起了嗝,话语不连贯的解释:“是我摔到了……他的身上,不是他欺负我的。”
江泽夕从小被父母灌注了不能撒谎,不能冤枉别人的好思想,听到他们训斥男孩,自然不会看着。
话落,大人们都愣了,还是江父先回过神,把宝贝女儿抱到怀里,跟宋父宋母道歉:“对不起啊,我管教无方,把她教的这么调皮。”
宋父无所谓的摇头笑道:“没事没事,新搬过来的人家就是你们吧,你们好啊,我是你们的新邻居。”
几个大人客套了几句,也是熟络了,江父江母抱着江泽夕回家,训斥了她几句后。
从那天后,江家和宋家经常走动,宋家非常富裕,办了很多宴会都会请江家来参加。
江泽夕对于这个小哥哥也是挺喜欢的,可小哥哥太冷漠了,她不敢跟他说话。
这天楼下宴会,小孩子都被赶到楼上玩,江泽夕坐在宋啼的房间里,不敢碰人家的东西。
宋啼的房间很大,沙发围着电视剧和游戏机,旁边的书架也比她家的那个要大好几倍,里面摆满了书,有英文的有中文的,她都看不懂。
黑白的床又大又软,也不知道睡上去是什么样子,她眨眨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演的是动画片,很搞笑,看着看着她就笑得咯咯的。
一旁看书的男孩听到什么,抬了抬眸,盯着女孩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放下书坐过来说:“给你看个有意思的电影,看吗?”
江泽夕懵懵懂懂的问:“什么电影啊?”
宋啼淡笑不语,拿着遥控器点到一个电影上打开。
江泽夕好奇的看着,直到屏幕上出现一张鬼脸,她吓得跳了起来,捂着眼睛叫了一声。
“………鬼……鬼片?”
宋啼目不斜视,屏幕上的画面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嘴角扬了扬,声音温柔:“陪哥哥看看好吗?”
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温柔的声音,江泽夕被蛊惑般点了点头。
可看到屏幕闪过的一幕一幕的画面,她脸都吓白了,不管不顾的钻进男孩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颤抖。
电视里响起一阵鬼叫,江泽夕抱得更紧了。
宋啼没有推开身上的人,嘴角的笑意更深,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一点,才道:“不怕不怕,都是假的。”
江泽夕还是不敢抬头,眼泪都吓出来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趴在男孩的怀里,呼吸规律。
宋啼见状关了电视机,手指轻柔的掀开遮住她脸颊的头发,拇指擦拭了一下挂着泪珠的眼角,眼睛异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