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知道封继咕会武功?也是猜的。而且我还猜测冷一南的武功会不会是他传授的,或者他是冷一南第一个师傅。倘若封继咕不教吴纭,他也许认为姑娘家就应该规规矩矩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学那些男人学的东西没有必要,他这个夫君会保护自己的娘子,再说岭主府里也没有坏人,无需为此事担心。他不教,那么冷一南一定会教,他视吴纭为亲姐姐,吴纭保护他,疼爱他,照顾他,看着他长大,想让他教自己武功,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如此,一个会术法的吴纭,一个有九成可能会武功的吴纭,遇到山匪也不用担心被抓走,被抓去也有办法逃回来,所以她的孩子和她自己都不会有危险,吴纭那么聪明的女子,山匪根本动不了她一根汗毛。
不是吴纭,肯定不是,我乐观的认为不是。
但这些都只是我乐观的猜测,悲观呢?我不敢悲观,我宁愿什么都不想,那个女子是谁我都不在意,听到了也装作没一回事,我也不希望自己往坏的当面去想,人一旦想悲惨的事情,心情会变得抑郁,变得压抑,变得敏感多疑。想坏事心里就会变得灰暗,比坏人还要灰暗,而和做坏事不同的是我只是把坏心思藏了起来,不容易被发现,可能我自己都不容易发现。
我什么都不要想了,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想了又有什么用,我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不如静下心来,做点别的事吧。哎!我又叹气了,最近总是爱唉声叹气,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我能做什么呢?刺绣吗?我什么都不会,除了做做衣服,缝缝补补还能做什么呢?
我拿出针线盒,那是个不大不小的一个铁盒子,打开它的盖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线,颜色多的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种。这些彩线不是一天装进去的,也不是一个月装进去的,也不是一年,我想应该至少有十几年那么久了。我对做衣服有很浓厚的兴趣,甚至超过了学习的兴趣。我宁愿在家里做一天的衣服,裁一天的布,绣一天的花,也不愿意在学堂里学一个时辰,甚至不愿意写一个字。用年幼不懂事是的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有什么用呢?一个女孩子,有学问有什么用?女子无才便是德,知道太多没有益处。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早晚都要生孩子,哄孩子,过普通的自己的小日子,学的东西也用不到,学了长大了也都忘了。
所以,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学堂,教书先生生气,娘亲也生气。爹,爹不怎么管我,他也不希望我懂得的太多。但奇怪的是,不想学的我在学堂里也学的很好,有时候好几天不去也能把前几天没学到的补回来,不仅同窗们惊奇,连教书先生也倍感奇怪,还一度问我有甚么秘诀。有什么秘诀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是那些知识不用我刻意学也能自己钻进我的脑子里,其实我并不想要。我这么和他们说的话,他们可能不信,说我是在吹牛,他们不信,我自己都不信,但这是事实。不过也幸好有这种技能,否则我将会在冷一南面前丢脸,或者在血怪面前给冷一南丢脸。想像一下,我一个大字不识,当血怪把那三本书拿给我们,我随意拿起一本,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从头翻到尾,也像看无字天书似的看不明白。看不明白怎么办?我就会问,先问血怪,“血怪大人,这书的上面写了什么,我不识字看不懂。您还让我背,我怎么背呢?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血怪会怎么样?会大吃一惊,惊的掉了下巴,惊的冷一南变黑的头发再变回一头银发。惊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看到怪物似的看着我。我并未看出来怎么回事,还会问冷一南,“相公,你看这写的都是什么啊,我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啊?”冷一南那张雕塑脸上那双眼狠狠地瞪着我,由于血怪大人在,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牙忍着,等血怪离开,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骂我,骂的难听,难以入耳,直到把我骂哭,“凌莎莎你一个字都不认识,是有多废物啊你?去学堂你都学什么了,和饭一起吃了吗?一个字都学不进去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给我丢脸是不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啊?哼!岭主的夫人是个一个大字都不识的白痴,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我真是疯了,怎么会娶你呢?丢人丢在岭主府也就罢了,丢到整个冷楠山也就罢了,你倒好,丢人丢到千里之外的血山来了!还是让血怪听见,他会怎么看我,堂堂岭主挑娘子一点眼光都没有,还是个病秧子,你啊!凌莎莎,你把我的人都丢尽了!”
啊!我好像真的听到他骂我似的,闭上眼睛,摇掉那些幻想。还是继续说彩线的事吧!
我盒子里的彩线是十几年来一天天积攒的,有的是一小团,是做完了衣服剩下的。也有大团的,还没用过。也有一根只有三寸长那么一小段,是年幼时娘亲绣完了衣服,我偷偷从衣服上面拽下来的。还把衣服拽了一个大口子,衣服的布料很薄,娘亲绣的很不容易,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绣好,结果却因为我这个调皮的孩子前功尽弃。可是我太喜欢了,翠绿翠绿的,像春天树上刚萌发的嫩芽,看着就很喜人。娘亲做好的衣服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对自己的成果满意的不得了。正当她高兴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他,说有很要紧的事找她,她放下衣服就出去了。这是个绝妙的好机会,我拿着衣服认真观赏,越观赏越喜欢,我想穿在身上,但它太大了,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放在身上比划比划。这么漂亮的衣服却不能穿,晤,待会娘回来我要让娘亲给我也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有段线头,应该是娘亲忘了,或是没注意到。但我注意到了,这是天意啊,我必须帮娘亲把它拿下来,也能满足我自己的欲望。但我犯了一个大错误!那一小段线头让它掉一来有两种办法,一种办法是用剪子剪掉,什么事都没有,第二种办法是用手去拽,不仅绣上去的会坏,连同薄如蝉翼的布料也会坏。但当时只有六岁的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它太好看,太想要,就选择了后者。用我胖乎乎的小手轻轻一拽,我以为只会拽下来那一小段线头,没想到拽下来三寸长,把绣上去的也拽下来了一部分。当然,结果就是布料坏了,而且根本无法修复。我的结果呢,娘没骂我,也没打我,她让我把扯下来的翠绿色的线保存起来,当做教训。但我能看出来娘亲很失望,她好不容易绣好的,被我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破坏了,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可能不沮丧。那时我想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手艺,将来某一天做一件和娘亲做的一模一样的衣服,让娘欢心,同样的也是对娘亲劳动成果的一种补偿。
但是,这种在薄如蝉翼的布料的刺绣技能我却一直未能学会,也不是学不会,是从来就没成功过。这种料子价格不菲,失败了多次之后,我是个勤俭持家的姑娘,再也舍不得花钱买,所以,我可能将会永远失去赔偿娘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