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晏说的这些她都懂,可无论如何,孙逸寰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他都已经那么懂事了,先失去了母亲,现在又失去了父亲,这种事,让她如何能开得了口。
洛晏看出了她还是在犹豫,便说道:“寰儿的院子马上就到了,若是你还不知道如何说,便由我来说也未尝不可。”
“不用!”宋子衿立即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若是让他来说,只怕上来就会甩出一句,“你父皇死了。”之类的话,岂不是捅孩子一刀,再怎么说,孙逸寰也算是她亲生的弟弟,怎能被如此虐待。
宋子衿怀着胆颤的心情,最终还是站在了孙逸寰院子的门口,不等她迈步进去,站在院中的竹儿,便先看到了她,满脸焦急的跑上前来,一边拉着她看,一边说道:“公主!你没事吧?我给寰儿洗个脸的功夫,你突然就不见了,回你的院子找,也没见人,真是急死我们了!”
“我没事,刚刚宫中有急事,便走的急了些。”宋子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知道她不是洛晏的人后,明显心中有个结给解开了。
屋中的人似乎听到院中的响动,便开门走了出来,率先出来的是一袭月牙色白衫的容简沐,随即就是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的孙逸寰,见到宋子衿眼眸一亮,哒哒的跑了出来抱住了她的腿,说道:“姐姐,你去哪了,寰儿好担心!”
如今这一声姐姐,竟是阴差阳错的叫的极对,宋子衿从中不由得听出了别的感觉。
她微微蹲下身去将他一把抱起,说道:“姐姐去了皇宫一趟,看望你的父皇。”
这时容简沐也走了过来,说道:“去皇宫了?皇上身体如何?”
“情况很糟糕。”宋子衿看了孙逸寰一眼,颇为无奈的说道。
容简沐看到了她手中握着的明黄色布帛,心中不由得一惊,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不由的落在了孙逸寰的身上,神情有些复杂。
沉默多时的洛晏迈开了步子,向屋中走去,一边说道:“进屋慢慢谈。”
竹儿识趣的自行去厨房准备糕点,另外几人一同进了屋子。
宋子衿抱着孙逸寰进屋时,洛晏已经安坐在了圆桌旁,开始给自己倒茶水喝。
她也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旁边,容简沐紧随其后。
孙逸寰坐在宋子衿的腿上,仰着小脸问道:“姐姐,父皇的病好些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父皇?”
宋子衿顿时觉得嗓子有些发堵,想说的话似是有些说不出来,她咽了咽口水,说道:“寰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对不对?”
“对,寰儿很懂事。”孙逸寰突然听了赞扬,心中很是开心。
宋子衿又道:“有件事要说与你听,你一定要认真听。”
“好,寰儿一定很认真听。”孙逸寰说着,直了直身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父皇的病,很严重了,他很疼,坚持不住了,所以就走了,永远的睡过去了,寰儿,你能懂吗?”宋子衿尽量说的委婉。
孙逸寰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和娘亲一样吗?父皇和娘亲去了一样的地方吗?”
宋子衿忍不住抬手抚了抚他的头,说道:“对,去了一个没有病痛,还能吃饱穿暖的地方。”
孙逸寰微微抿着唇,情绪意外的平静,随即他低下头去,低低的说道:“姐姐,其实寰儿已经知道了,娘亲是死了,没了,在这个世上,再也见不到她了,父皇,也是见不到了吗?”
宋子衿听着她的话,心像针扎一样疼,遥想当初孙逸寰得知再也见不到婉妃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再看看如今这个过头沉稳的样子,好像前一个才更适合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今这样,好似能更加令人心疼。
“寰儿,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要去坦然面对,没有人能陪伴你一辈子,天灾人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知道吗?”容简沐缓缓说道。
宋子衿一直没敢说的如此直白,只是因着她不想让他太早明白那么多事,然而洛晏和容简沐,好像都很希望能让他清楚的明白这些事一样。
“知道。”孙逸寰垂着脑袋,点点头低声说道,“姐姐,你说,父皇是去找娘亲了吗?他们会再见面吗?”
宋子衿心知孙慕卓心仪的人是谁,也知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上天堂下地狱,只不过都是一种传说罢了,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也未可知。
虽是这样,她还是愿意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去圆满了他,“对啊,你父皇一定会再次找到你娘亲,永远和她在一起的。”
“那就好。”孙逸寰又点了点头,隐约能听出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却好似在用力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宋子衿不由得将他的脸捧了起来,果然看到一双大眼憋得通红,眼眸中浸着满满的泪水,却没有流下一滴,她也忍不住泪目,说道:“寰儿是男子汉,不过这次可以哭。”
她这才看着孙逸寰立马泪流了满脸,她将他小小的身子拥进怀里,任由他无声的哭泣,与以前的大声哭闹,截然不同,她轻拍着他的脊背,说道:“寰儿长大了……”
屋中三个人就静静的看着一个孩子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宋子衿怕他伤心过度哭晕过去,再搞坏了身体,便将他从怀中扯了出来,她的胸前的衣裳实实在在的湿了一大片,她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说道:“不哭了,你父皇现在正在天上看着呢,他将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还等着你办大事呢。”
“办……办什么大事……”孙逸寰依旧是有些抽泣着问道。
宋子衿看了一眼她刚刚放在桌上的遗诏,拿了起来,对着孙逸寰说道:“这个,是你父皇的遗诏,他走时留下的,因为你是他最优秀,最喜爱的儿子,所以他要将皇位传给你,以后,你就要学你父皇,做陈国的大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