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震惊地撑起身,“怎么可能?”
“越是让人害怕的事物,越是要直面它。不然它就像一个疙瘩,附着在我的身上,甩也甩不掉,避又避不开,干脆做个手术拿掉它。即使手术很让人恐惧,但手术之后痊愈了,便再也不用畏惧它。”
“程时,你变了。”
“人总会变的,你不也是?”
权衡沉默半晌,复又躺下。
“你唱歌那么好听,还以为你会选择艺术类学校。”
程时笑说,“可是我学习成绩太好,没办法。”
权衡也笑,“学医很难的,做好准备了吗?前几天才听说哪哪儿医院的医护人员集体戴钢盔,那阵仗,跟防空似的。”
“几起医患纠纷并不具统计学意义。你的律师不也是一样难,民法商法刑法,有的是你煎熬的。”
权衡笑笑。
“哪个城市?”
“南京。”
“让我想起了南京板鸭。”
“我想到了雨花台。”
“还有什锦豆腐涝,鸭油酥烧饼,如意回卤干,小笼包饺。”
“还有中山陵,栖霞山,玄武湖,汤山温泉。”
“你就知道玩。”
“玩的都是文人墨客爱的地方,你却只知道吃。”
权衡翻身压在程时身上,笑意邪魅。
“都没你好吃。”
“登徒浪子,不仅好吃,还好色。”
权衡在程时嘴上啄了一口,又嘬一口,像在品尝什么野味美肴。
程时被逗弄的面颊绯红,如夭夭桃蕊。
咯吱一声,门被搡开。
来人从门口一眼望去,直直望进门大开的卧室,见床上两具身体柔情缠绵,妖冶画面不禁让人脸红心跳。
许莹大脑短路一瞬,低呼一声“对不起”忙转身逃出门外,带的门“砰”的一声巨响。
床上两人被震得七魂没了六魄,情欲顿刻见烟消云散。
“靠,你怎么没关门!”
“一回来就被你抱着蹭眼泪鼻涕的,哪儿还顾着上关门?”
“也不知道是谁。”
“管他呢,是谁都不打紧。”权衡倒是真的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程时发现他们的角色似乎发生对调,原来不顾别人眼光的程时如今反倒在乎起别人的想法,在医院也是,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起争执。
权衡本来总是瞻前顾后,可真正把心交给程时的时候,他的世界就只有他和程时单纯的爱情,和任何人无关。
现在看来,程时反而变得畏手畏脚了。
程时觉得羞愧,一把勾住权衡脖子,“我们继续。”
权衡愣了一下,尴尬地看着自己下面。
“就这么一会儿,我就变得没吸引力了?”
“不是,刚才有人来,肯定有什么事,兴许这会儿还没走等着我们呢。”
程时眨眨眼,“会不会是穿堂风?”
权衡敲了一下程时的脑壳。“起来把衣服整理好,我们出去看看。”
程时意兴阑珊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揉了揉头发,跟着权衡走向门口。
“许莹?”
许莹转过身来,冲他们尴尬地笑笑。
权衡和程时附和着笑笑,脸却皱的跟苦瓜似的。
程时让许莹进来的时候,偷偷白了权衡一眼,意思是,还不如不出来,这怎么解释?!
权衡回了他一个无语问天的眼神。
“我最近视力好像有些下降,看什么都看的很模糊。”
既拙劣又令人窘迫的掩饰。
程时抹了把汗。
“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权衡关切问道。
程时嘴角抽了抽,想拿个胶带封住不嫌事多的权衡的嘴巴。
“没事儿。”
许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着许莹的样子,程时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莹仿佛下定决心了一样,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两件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时和权衡看了对方一眼,不觉也紧张起来。
“第一件事,那天在丽都山脚下,我看到了俞川校长。”
“俞校长?他去那里干什么?”权衡心里立马冒出了无数个可能,唯独不会往那上面想。
“丽都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清楚。除了我们这些学生喜欢去那里,还有一些有钱却寂寞的人也爱去。学生是喜欢那里的景色饭菜和游乐,那些达官显赫,除了我们喜欢的,还喜欢买卖交易,和小姐情妇。”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程时有些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别激动,先听许莹说是怎么回事。”权衡按住他,看着许莹说,“你是不是撞见了什么?”
许莹点头,“我看见俞校长搂着……搂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看起来不过20来岁。”
程时倒抽一口凉气,腾地站起来,“我去找奶奶!”
“你冷静点!”权衡拉住他。
“我怎么冷静!俞川怎么可以在外面养着情妇?他老人家多大了,竟然垂涎外面那样不干净的货色!简直是变态!”
“程时你注意点,你骂的不是别人,是奶奶的丈夫!这件事还没搞清楚,说不定许莹看错了,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你这样贸然去找奶奶,奶奶非进医院不可!”
“是啊是啊,程时你先坐下来,我都说我最近视力下降的厉害,说不定真的搞错了。唉,我就不该瞎掺和。”
程时想了想,确实不能这么冒失。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奶奶因此闹出什么毛病,他真是罪大恶极了。
“好,我冷静,我冷静。但这件事,必须搞清楚。万一俞川那老……万一校长他真的背着奶奶做这种不耻的事,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权衡忽而觉得这样敢爱敢憎的程时有些可怕。即使是真的,即使奶奶知道了这件事,大概也绝不会声张。
权衡忙劝阻程时,“你这样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到最后,奶奶不能原谅的就不是俞校长,而是你。”
程时哑然。
许莹问,“那怎么办?”
“事情自然要搞清楚。奶奶对我们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我们决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如果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背叛,我们就替奶奶摆平它。这件事,一丁点也不能泄露出去,要是让奶奶知道,就等于递了把刀给她。许莹,你忍了这么久才说,你有分寸,我不担心。就是你,程时,说话没轻没重。你一定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程时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头。
客厅一瞬间没了声音,气氛沉默而严肃。
权衡打破安静,“许莹,你不是有两件事要说吗?还有一件呢?”
许莹想,眼下这个状况说那件事实在不是时机。一团乱麻,总不能再火上浇油。权衡要是现在知道他的父亲抛弃他之后立马和人结婚生了一个弟弟,肯定接受不了。哪儿还有心思处理俞校长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说为妙。
许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那件事,不太重要,回头再说。”
权衡还想追问,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这件事也让他的心情跌落到极点,但他必须保持理智。程时这么冲动,没有他度量着,非得闹出乱子不可。
许莹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对两个人说了句,“在家的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新闻报道最近小偷很是猖獗。”
权衡和程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他们心里知道许莹指的是什么,只能附和着干干地笑着。
送走许莹。程时合上门,问权衡,“有什么打算?”
“明天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