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程时做贼似的跟在权衡身后。
权衡走到学校门口的一家早点铺子停下,进去点了两份早餐。
“你是来吃早餐的?”
“不然呢?”
程时眉毛竖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计划,才起那么早大老远跟过来,你说你过来就是来吃早餐!”
权衡把他按在位置上,“小傻瓜。”
权衡朝校门口那条大道扬了扬头,“这里,是蹲点的绝佳位置。因为大道两侧有茂盛的樟树,这里是唯一斜对校门出口且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
程时崇拜地朝着权衡点头。
“校长跟我们那么熟,万一看见我们就不好办了。所以你别咋咋呼呼的,暴露了咱俩看我们怎么解释。”
程时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今天是周末,上次也是在丽都聚会也是周末。如果我没猜错,如果确有其事,俞校长今天很有可能还会去。”
“可是上次是晚上,这青天白日的,俞校长会明目张胆往丽都那种地方跑?这不是落人话柄嘛?”
“晚上去就不能发现了?按你这逻辑,杀人犯还得挑个月黑风高夜行凶?丽都什么地方?它就是堂堂正正吃饭娱乐的地方。他是校长,进出那种地方和人谈谈投资做做生意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丽都的里子是有些不干不净,但它表面功夫做的好啊。俞校长素来形象又正派,谁会往那方面想。至于上次搂着女人招摇也是意外,没听许莹说俞校长好像喝多了吗?就是相熟的人撞见了,也不会张扬。且不说是别人家的事,也许自己也没正直到哪里去。俞校长那般年纪,就是去寻欢作乐,也要堂堂正正,如此才不会遭人怀疑,落人话柄。”
听明白后,程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这么做,难道不是已经在心底给俞川做了判断,带上镣铐了吗?”
权衡托腮,伤脑筋的样子。
“其实无论如何,这个判断都得提前做。不然我们没有立场去查俞校长。今早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打了通电话给奶奶。问她俞校长的近况,说回来这几天还没有拜访他。奶奶说俞校长最近学校里事务繁忙,有时候几乎彻夜不归,她有两日没见着他了。”
程时的眼泪渐渐浮起来。
“奶奶还说,越发觉得身体不中用了,想去学校看看他,让他别累坏身子,可是没力气坐老远的公车,也不愿麻烦俞校长的司机,俞川店偏僻,更没有计程车。她也不会使电话。就盼着俞校长能忙完了回来歇息几日。奶奶还说人越老越没用,日子也是一天天数着过。”
程时鼻子酸酸的,用力揉了揉发痒的眼睛。
“等我们完成这件事,就去看奶奶。”
权衡默默点头。
“吃吧,我们一边吃一边等。”
话还没落音,门口的道闸升起,一辆黑色汽车车缓缓驶进他们的视线。
程时知道,那是俞校长的车。
俞校长声望在外,两幅画也就能换上这么一部高档车了。全校只一部这么昂贵的车,程时不会判断错。
“走。”
权衡走出早点铺,程时急忙问店家要了两个塑料袋,装上还没吃的包子跟上权衡。
两人跳进计程车,跟在俞川的车后面。
当俞川的车子停在丽都山下的步道时,权衡和程时的心情都变得灰败。
俞川从车子下来,探头对司机说了什么,于是车子发动,渐渐朝着远离丽都的方向驶去。
俞川已是60来岁的年纪,稀疏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眉目早没了年轻时为人称道的帅气和干净。胡子修的老长,在外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造诣颇深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在此刻的程时眼里,只觉得龌龊反胃。
权衡付了钱,和程时下车,尾随其后。
俞川没有拾级而上,沿着人工湖走到山下的贵宾专用通道。是依山而建,直达山顶的电梯。梯身透明,宾客坐于其中,还可观览风景,无论是在山腰下电梯去酒店,还是去山顶的乐场山庄,都很是方便。对于俞川这样根本爬不动阶梯的有钱人来说,这条通道的设置可谓深得人心。
一看这电梯不是一般人能乘的,权衡立马拉着程时掉头,以最快的速度逐级登阶。
权衡三步并作两步,说,“俞校长一定比我们快,我们如果太慢,恐怕是要跟丢了!”
程时紧绷着弦,跑到山腰已是气喘吁吁。
“他会在哪里下电梯?”
“大白天的他总不会是去酒店,应该是往山顶去了。”
“那我们快!”
两人百里冲刺似的,使出浑身解数,到了山顶。程时腿软得快要一屁股坐下去,权衡拉着他,累得也是半句话说不出,只是指了指山庄廊下俞川的背影。
“我……我们怎么进去?”
权衡咽了咽口水,“溜进去。”
果然,俞川看起来就像这里的熟客。
门禁看见他点头哈腰的,生怕怠慢了似的。
贵宾驾临,一些闲杂人等自然放不到眼皮子上。权衡牵着程时成功避开众人视线,进了山庄正厅。
这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山庄里并不做什么见不得的买卖,若是真见不得光,只怕权衡连山庄什么样子都不能见着。门口的几个看守也是象征性地立在那儿,仔细“阿猫阿狗”闯进来扰了宾客的兴致。
退一步说,俞川好歹担着校长的名号,什么东西可以碰,什么东西不能沾,还是拿捏得清楚的。他来此的目的,无非是好那口,你情我愿,法律的藤条不被人牵引,便还不能延展到这里。
就是权衡和程时被几个看守的在里面碰见了,他们大可大大方方到处观游赏玩,他俩穿着一般,也不算太差,说不定是哪家客人随来的孩子。在这里,只要进来的,无疑是他们的上帝。
俞川跟着几个旗袍女侍穿廊而过,在折转过水池假山后,终于到了他的落脚地。
隐蔽在假山后,程时紧紧捏着权衡的手,手心里已分不清是谁的汗。
程时心里有强烈的预感,他打了退堂鼓,轻声说:“权衡,我们走吧。”
权衡没有说话。
俞川刚踏上他巢穴的地界,两个妩媚妖娆的女人便如水蛇一般扭着纤腰缠上俞川苍老的身体。俞川色。相痴迷,撅起嘴就朝怀里那女人胭脂粉扑的脸上深深吻了一口。女人银铃般笑着,风情万种的笑声里满含着撩拨的情。欲。
权衡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拉近焦距,按下了快门。
程时颈部的静脉鼓起,仿佛血液要往外喷张。他的两眼血红,紧握的拳头随时都可以引爆一场不可收拾的局面。
程时已经向前挪动了脚步。
权衡立马收起手机,拉住了程时。
“程时!”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这么理智?我不行!”
“你以为我很好受吗!你这么冲动,我们还怎么全身而退!”
“你光想着我们!奶奶呢,竟然跟这样的畜生生活了大半辈子,太讽刺也太好笑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跟我从偏门回去!”
程时倔强地不动。
“听话!”
权衡拖着他沿着墙根朝山庄侧门的低矮栏杆翻了出去。
出了山庄,权衡又拖着程时跑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