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翡翠衾寒与他共
青识2017-08-23 21:013,174

  夜色渐渐弥漫,璀璨的星星缀在夜空,闪闪发光。

  权衡和程时倚着阳台的扶栏,听着虫鸣蛙声,仰望着星空。

  “我知道爸爸爱睡觉,却不知道他年轻时就这么能睡。我才知道他连蛇都不怕,却害怕田鸡。我也才知道,他那么勇敢无惧,像一个英雄。”

  权衡眼里闪着星芒,像漆黑的宝石一样折着光。

  程时靠近他,“权衡……你想叔叔吗?”

  权衡低下头,笑了笑,“想又有什么办法,他不可能再回来。而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他,做到真正的释怀。因为他只给了我八年的时间的了解他,这不公平。”

  程时用手指轻抚权衡的眉毛,权衡的睫毛颤了颤,眉头渐渐舒展开。

  “谢谢你程时,把我带到这儿,听到那些关于他的故事,让我开始觉得有些真正的理解他。”

  “这些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爸爸还在的时候,和叔叔常常来往,喝酒打牌下棋都一块儿,我以为是因为邻居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叔叔和爸爸是曾经一起下过乡的知青。我就求着爸跟我说那些好玩的事,可是妈不愿意听,每次都不让他说,说又苦又累的日子提着心烦。”

  “我也觉得很奇怪,外婆和阿姨,好像都不想提起我爸爸似的。”

  程时想了想,笑说,“哪儿有,别想多了。”

  “嗯。”

  程时指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摇头晃脑吟道:“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权衡接道:“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

  程时笑嘻嘻地说:“厉害啊!诗写到皎洁的月色,蟋蟀的低吟,交织成一曲无比清切的旋律。但诗人却觉得分外幽冷哀切,因为他原先无比相信,同门好友将会从青云间垂下手来,提携自己一把,总有一天,他将能与友人一起比翼齐飞、邀游碧空,但事实却大大出乎诗人预料,昔日的同门之友,而今却成了相见不相认的陌路之人。”

  “而今‘同门’虚名犹存,‘盘石’友情却不在,他也只能在夜半不眠的时辰对着无辜的星星发无名火了。”

  程时和权衡相视而笑,似乎在笑这诗人的无人可闻的悲哀。

  却不知后来的他们再想起这首诗时,才深刻体味到这诗的悲哀和愤激,才后悔当时为什么月下偏偏吟诵这首不应景的诗。

  “你刚刚是指了月亮吗?”权衡问他。

  “是啊,怎么了?”

  “不能指月亮,不然晚上月亮会化作镰刀,割掉你的耳朵。”

  程时嗤笑,“怎么和你爸如出一辙?净是这些不知所云的老迷信!”

  “你真不相信?我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晚上指了月亮,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耳朵上面裂开了一个小口子,她还给我们看的,从那个时候我就深信不疑了。”

  程时仍然不以为意,笑着说:“反正我是社会主义的优秀青年,绝不接受你灌输的封建迷信思想!”

  权衡坏笑着盯着他,“随你相不相信,反正月亮会来割就是了。”

  程时哼了一下,心里却真的有些发毛,害怕真的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来割了他耳朵。

  “要不……你晚上过来和我睡吧……”

  “怎么,害怕被割耳朵?”

  “才不是!我是想起你下午的时候可怜巴巴的样子,于心不忍!”

  “没有啊,我又觉得一个人睡,真的挺舒服的。”

  “权衡你!”程时怒目圆睁,腮帮气得一鼓一鼓的。

  权衡终于笑出来,声音像廊下的铃铛一样悦耳动听,就连程时心中的怒意也融化了几分。

  “既然夫人这么想和我共枕而眠,相公便从了你。”

  “滚蛋。”

  权衡迅速在程时脸颊上蜻蜓点水了一下,程时的脸在黑漆漆的夜色里,一瞬变成一颗红石榴,红艳欲滴。

  “你疯了……”

  权衡呼了口气,“确实有点儿……”

  星垂平野阔,两个人凭栏眺望。

  乡村的夜晚似乎要更凉爽一些,可是两个人却挨得那么近,生怕对方不够热似的。

  权衡如愿达到他的目的,乐不可支地搬到隔壁程时的房间。

  “我们明天去竹延镇玩儿吧,怎么样?”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程时摊开一大张图纸指指画画,“虽然没来过几次,但是哪里好玩我都打听好了,这里可是著名的旅游点儿,不然我舅妈那生意哪儿会有那么红火,以至于现在眼睛长头顶上……我还在舅舅那儿弄了份‘地图’,上面什么都有,景点,路线,更重要的是还有好多吃的地方!听名字就让人流口水,桂花红烧肉,大盘口水鸡,蛋黄焗南瓜,香辣小龙虾……”

  “你这是地图还是吃货图?”

  “出去玩不吃多没劲,哎你说,这个‘朋必’是什么东西?”

  “朋必是藏语,是一种用豌豆面制作的小吃,加上藏葱或者咖喱,再混一些肉末,口感独特。朋必的吃法也是特别,以手掌作碗,以手指作筷子,大街上可边走边吃。有句话说,没吃过朋必,就不算来过日喀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去北京的时候,恰好吃到过一次。”

  “是吗!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藏族美食!”

  “大多是不正宗的冒牌货,就是在北京,吃的也不一定是地道的朋必。”

  “哟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地方,明天就带你好好见识见识!”

  “好啊,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睡觉了吗?”

  程时看着他一脸困倦没有一丝对明天的游玩的期待和兴奋的样子,悻悻地收起图纸,关上灯,滑进被子里。

  “就知道睡,果然是你爸的儿子。”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我不是我爸的儿子难道是你的儿子?”

  程时没接茬,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想着明天各种二人世界的嗨皮,就偷着乐,开心地不得了。

  “权衡,你讲故事给我听吧,好吗?”

  “不好。”权衡晕乎乎地说。

  “快讲!”

  “好好好,我讲,你别在我耳边吼。”

  程时得意地笑,不该这么温柔的,还是强悍一点比较管用。

  权衡振作精神,声音幽幽响起:

  “曾经深爱的女友走的太突然,死的时候她的血流遍了公园里的雪地。他无法忘怀,夜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睡。他经常一个人去女友的坟前哭泣。后来,他找到了一个修为高深的道士,说想再见女朋友一面,告个别。道士做法后告诉他,今晚午夜,他们以前最喜欢约会的那个公园长椅处,女友的灵魂会来见他。”

  程时渐渐抓紧被单的一角。

  “午夜的时候,他精心打扮了一番,昏黄的路灯下,他西装革履,手里捧着她最喜欢的花。

  他看了看手表,快到午夜了,女友从不迟到的。但就在这时,他看到女朋友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从黑暗中朝他扑来!”

  “啊!”程时惊叫一声。

  权衡握住他的手,故事还没结束。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女朋友的鬼魂紧追不舍,他爬起来,大叫一声,丢下花,胆丧魂飞地跑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女朋友停了下来捡起她最爱的花,站在了原地。‘傻瓜,以后不要想我了……’,一边说一边落下一滴滴眼泪。”

  程时不知觉间,眼角晶莹的的泪也悄然滑落。

  “故事还没有说完。”

  程时动了动,狐疑地问,“还有吗?”

  “男人跑到公园门口,泪流满面地说,‘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走了吧……’”

  程时听清之后,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让你讲故事,没让你讲鬼故事也没让你讲这么虐的鬼故事!”

  权衡轻轻拍着他的背,“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要像这两个傻瓜一样,为了对方而放手,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程时吸了吸鼻子,“人家那是阴阳相隔,没办法的事。”

  权衡有些哽咽,“如果……有一天我们……”

  “不会!”程时挂着两道泪花,看着权衡,“不会,无论什么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权衡抱住他,“好,不会,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鸳鸯瓦冷,更深露重。两人依偎而眠,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他俩都违背了彼此的诺言,程时变成女鬼,说:“我不能再爱你,放我走吧。”权衡变成男人,说:“我不能再爱你,我放你走。”道士手杖击地,追魂音把程时的魂魄驱散,权衡看着眼前的程时一点点消散,丢下手中的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继续阅读:第六十四章 孤山寺北贾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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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医生的秘密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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