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愣了一下，程时怎么会认识这个有吸毒史的嫌犯？
明哲冷静地说：“程时，如果你不能马上参与抢救，请你先出去。”
程时回过神来，“对不起明医生，我可以。”
杨明秀递过气管内导管，明哲预备将导管经声门置入气管时说：“患者可能会剧烈呛咳不能耐受，你们在旁边尽量控制患者保持平稳，程时，必要时肌注安定。”
程时应道：“是。”
插管过程，韩婧意识尚清醒，但痛苦难忍，以至于全身肌肉剧烈颤抖。
明哲吩咐道：“患者是心肌梗死，等我完成气管置入患者能够自主吸氧之后，立刻检测BP，P，R，T和三大常规，同时进行心电监护。”
急救室内一干人等立马应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程时推注安定之后，韩婧痛苦不减，程时观察到患者按住胸协的位置，立马进行了触诊，“明医生，好像是胆绞痛，要不要注射哌替啶止痛？”
明哲已经完成气管插管，抬头确认了一下患者的情况，点头应允。
接下来明哲对韩婧进行了心肌梗死的急救，溶栓、扩管、抗血小板、抗凝，韩婧的症状已有所缓解，千钧一发之际捡回了性命。但溶栓治疗后，韩婧仍有明显的胸痛，抬高的ST段也无明显降低。
明哲刚想下命令，却被程时打断了，“患者应尽快进行冠脉造影。”
众人都看着比往常还要积极的程时都有些发楞，并且下的判断及时而准确，不知不觉中，程时在这批实习医生中越发的出类拔萃，脱颖而出。
明哲说：“将患者送去造影，毕竟患者现在身份特殊，需要由警局的人监管，所以造影结束后转移到单人病房，别打扰到其他病患。”
造影结束后，程时拿着诊断报告找到正在巡诊的明哲。
“明医生，患者有吸毒史，可卡囚可导致血管痉挛，冠状动脉痉挛，我想患者突发心肌梗塞大概是由这个引起的。”
“报告怎么说？”
“报告确诊患者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我想可能是由于可卡因促使血小板聚集引起小血管内血栓形成进而引起栓塞。”
明哲仔细看了报告，点头道：“没错。你基本功很好，临床经验也在逐渐丰富，再接再厉，很快我就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了。”
程时并不是想得到明哲的赞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明医生，这个患者，能治愈吗？”
明哲纳闷地看着他，“只能通过药物延缓和控制病情，并且需要长期服药以预防心肌梗死和其他心脑血管疾病，这个患者的病情比一般人更严重，剧烈的心绞痛和突发性猝死都可能是常有的事，PCI或者CABG都是无用的只能给患者平添痛苦的手术。你既然知道她的病况，就该知道她不可能被治愈，你不用在到我这里确认一遍。”
程时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脸色有些发白。
明哲看着他的神色问道：“我倒忘了问你，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你们关系很好吗？”
“不好，我很讨厌她。”
明哲不再接着问他，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选择胸外科。”
程时睫毛微颤，心脏仿佛被戳出一个洞，突突地冒着冷风。
“因为我妈死前有心脏病，而我这个做儿子的，什么也不知道。”
明哲看着低着头的程时，眼里有哀伤流动。
“我们做医生的，如果看不开生死，就没办法拿起手术刀，如果看的太开又是对生命的亵渎，不要把生命当做至高无上的神祇，也不要视他为草芥，常怀敬畏之心，就能坦然地接受道德的拷问。”
明哲说了一大段的话，是在告诉程时做医生的原则和道理。他并没有安慰程时，因为他知道程时不需要，而无法感同身受的事，再多的劝慰都是徒劳。他没有办法忘记母亲的亡故，那是程时久治不愈的疾病，明哲医术高超也治不好他。那就自己认真当好医生，认真对待每一个生命，永远站在生命的前线认真地做好自己，这就是明哲想要告诉程时的。
程时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明哲的意思。
他抬起头，将上涌的泪意逼退了回去，“那我去告诉患者她的实际病情了。”
程时转身欲走，明哲说：“我陪你一起去。”
“为什么？你还没查完房。”
“我……好，你去吧，你自己当心点，毕竟那个患者现在是……”
程时笑了笑，“她一个病人能对我做什么，我先去了。”
明哲点点头，看着程时的背影，懊恼地捶了捶墙。就说我担心你想和你一起去怎么了？明哲心中的悸动越发的膨胀，压抑在心底的感觉让他像圆鼓鼓的气球一样，一戳就炸了。
杨芸忽而在身后拍了拍明哲，明哲被吓了一跳。
杨芸狐疑地看着明哲，“明医生，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明哲装腔作势地紧了紧领带，干咳了两声，“去忙吧。”
说完就绕过杨芸走了，那身影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像被人发现了什么似的灰溜溜的感觉。
杨芸又转头看见渐行渐远的程时，心下脑补了一出大戏。
“爱在心口难开的结果就是，无辜的墙遭罪了。”
“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杨明秀俯下身子凑在杨芸的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触碰到杨芸的耳朵，杨芸忽而浑身一紧，耳朵红得透透的。
反身就是一拳，“杨明秀你要死啊！”
杨明秀无辜地说：“我干嘛了？”
“有空的时候把药丸撒在地上，一粒一粒捡起来知道吗？”
“为什么？”杨明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这样可以减肚子！”
杨芸说完还不解恨似的，朝着他的肚子狠狠拧了一把便跑了。杨明秀吃痛地哀嚎了一声，又羞又恼地看着杨芸的娇小身影，心想着下回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杨明秀揉了揉肚子，准备回休息室，转身的时候迎面一个拳头砸过来，杨明秀毫无防备地栽倒在地上，高高的个子在光滑的地面上飞出老远，顿时鼻青脸肿的。
被撞到的换药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医院走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住脚步，看向这边突然的斗殴现场，杨芸刚跑到走道的拐角处，闻声看过来，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她冲过来，在施暴者预备拳打脚踢的时候，扶起了杨明秀。
“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大叔长相端正，穿着正派，只是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你问我们干什么？你问问这个姓杨的狗屁医生干了什么！”
杨芸蓄力吼着，声音一点也不输那个人，“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闹事的，这里是医院，如果有任何意见，可以去投诉去检举，怎么能动手呢！”
那个大叔上前攥着杨明秀的衣领怒吼，“这种烂人如果能当医生，那这家医院也趁早倒闭吧！”
剩下的两个人一把推开杨芸，又把拳头招呼在了杨明秀身上，杨明秀被打的七荤八素，毫无还击之力。
几个年轻力壮的医生过来拉架，整个场面很是混乱，保安终于冲进来挟制了几个施暴者，杨芸赶紧去喊明哲过来。
那个大叔仍然冲杨明秀叫嚣着：“如果我妈被你害死了，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杨明秀满脸血污，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