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醉红楼里正是一片歌舞升平,宾客满座。
“你确定,墨玉牌是掉在这里?”宁修睿一张脸冷的几乎可以冻死人。
沈锦文忙点头,露出略带歉意的笑,“昨夜查案,专程到醉蝶原先的院子里查了半宿,不小心手滑就——”
手滑?又是手滑!
宁修睿的后脑勺一阵嗡嗡作响,隐隐作痛。
“呀!姑娘们,快来看看,是哪位贵人来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柳妈妈一脸惊喜的看过来,手上的花手绢摇得晃人眼。
这一声招呼,立马引来楼里无数少女的目光。
众人一看,门口不但站着她们心心念着,牵肠挂肚许久的沈大捕头,还有一个俊美清雅,通身贵气逼人的白脸书生呢!
无数媚眼顿时齐刷刷的抛向二人,姑娘们的表情宛若足足饿了一个月的狼群第一次见到鲜美的肥羊。
“沈郎,可想死奴家了!”
“沈郎,你个没良心的!有多久没来看人家了!”
“沈浪你个死相!心里就只记挂着醉蝶,她走了,你就不要劳资了吗。”
姑娘们潮水一样的围上来,将沈锦文堵在中央。
有倾述相思的,有含羞带怯的,有吃醋撒娇的,燕肥环瘦,千娇百媚如众星拱月一般。
大堂里,顿时空旷起来。
不少宾客身边都落了空,抬头一看,却见沈锦文笑容灿烂,左拥右抱,好不逍遥得意。
卧槽!待遇咋就差了这么多!
然而,众人虽是一脸羡慕嫉妒恨,却没一个人闹事。
似乎早就习惯沈大捕头在楼里极其强大的影响力,知道若是得罪了他,先不说衙门那边没办法交代,就是这群姑娘们也没一个人会依。
唉,人比人得扔。
得嘞,就先等等吧。
好一阵亲热后,一个紫衣美人总算把目光落在门口冷着脸的宁修睿身上,开口问,“沈郎,这个那白脸是谁?”
小!白!脸!
宁修睿怒得拧起双眉,墨玉的眼里,火花四溅。
沈锦文故意装作看不到,心情颇为愉悦的开口解释,“这位是衙门新来的师爷,初来乍到,性情羞涩。”
这话一出,姑娘们顿时激动的炸开了锅。
怪不得那张俊脸红的那么厉害,原来是脸皮太薄,在害羞呢。
师爷可是个好职业,若是嫁过去,定是个会疼人的。
“师爷——”姑娘们纷纷侧目,下一刻,又将宁修睿围在中间。
沈锦文瞧着对方脸由白变红,由从红便黑,笑得不能自已。
正当她准备趁着这个空档,再独自去醉蝶房中调查的时候,却听见宁修睿的声音。
“你们想不想知道,沈捕头的一个大秘密?”
沈锦文刚准备迈出去的腿顿时僵在半空,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欲哭无泪。
完蛋,她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记小辫子还被这病王爷捏着呢。
“当然想知道!”
姑娘们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连连起哄催促宁修睿讲。
“其实,你们倾心的沈捕头是个——”宁修睿薄唇勾起一弯弧度,一字一顿的说。
千钧一发之际,沈锦文一个飞扑过去,两个人滚在一起。
她无比紧张的一手捂住他的嘴,另外一只手按住他腰上穴位。
两个人,一上一下,激情四射,抱的极紧。
“这——”众人看得呆若木鸡。
“呜呜呜,奴家明白了!沈郎,竟是断袖!”一个娇啼打破平静,又及时的解开众人疑惑。
“呜呜呜,奴家早就知道,沈郎这么英俊又潇洒,多金又温柔,聪明又武力高强的完美男人,不会喜欢女人。”
“呜呜呜,不想活了!俊俏郎君都被更俊俏的郎君抢走了!活着好没意义!”
紧跟着,醉红楼一片哀嚎悲泣。
宁修睿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下可好。
他真成了她的小!白!脸!
沈锦文理亏又心虚,涨红了俏脸,赶紧拉着宁修睿快步移去查案。
谁料,她情急之下拉着他走的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又引起一阵混乱的哭嚎。
姑娘们原本还抱着一丝期盼,现如今算是彻底梦碎。
苍天没眼!那么俊俏潇洒的沈郎,居然是个喜欢小白脸的断袖!
一炷香后,沈锦文总算逃离混乱,带着宁修睿来到醉蝶生前居住的桃花阁。
醉蝶原本是楼里的头牌,吃穿用度都算上乘,住的地方也是布置华美的宁静小院。
院里有四五株桃花,一丛翠竹,一方幽井。
桃花树下的那张刻着棋盘的石桌,是她最喜欢坐着发呆的地方。
旧景重游,物犹在,佳人却不在。
沈锦文心底有种物是人非的哀伤,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醉蝶出身低微,便不愿费力为她查案?”
“……”宁修睿眉头微拧,觉得女子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方才还闹腾的那么欢,现在怎么一幅随时要哭的难过样子。
还有这句话,他什么时候说不查醉蝶的案子了?
宁墨那边可是一直忙的不可开交。
“罢了,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怎么会把她这样的女子放在心上。”沈锦文偏过脸,将眼底的泪逼回去,声音变得冷硬。
宁修睿一脸无辜,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好吧。
“你的墨玉牌,就掉在这井里。”沈锦文指着长满青苔的石井,道。
宁修睿走近细看,眉头皱的更紧。
这井一看便废弃许久,借着月光,还可以看到里面飘着的绿色浮萍。
按道理说,墨玉牌是南海鲛人至宝夜明珠打造,落入水里,定然会发出银辉,很好辨认。
可是眼前的井水幽深,看不见底,可以想见,那墨玉牌不知落得有多深。
“那东西不是对你很重要吗?怎么还愣着不去捞?”沈锦文眨眨眼睛,好奇问道。
宁修睿气得脸色铁青,这家伙说的倒是轻巧。
墨玉牌掉入这种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打捞出来的!
“你下去!”冰冷的声音响起。
沈锦文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忽然一轻,跟着整个人就栽入了井底。
扑通!
井下立马传来惊慌的呼救声,“救,救命!劳资不会浮水!”
宁修睿视若罔闻,端坐不动。
这丫头,鬼心思多的很。
“真的不会!救——命——啊!”水花四溅,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只能听见微弱的拍打水面的声音。
宁修睿背对着井口的身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正对着井口。
眼看井底沈锦文的身影即将被水面吞没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冷寒着脸,绑了根身子,就纵身跳了下去。
井水从四面涌来,月光下,宁修睿的脸色白的无一丝血色。
“抓紧绳子。”他命令道。
惊魂未定的沈锦文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置信,他真为自己跳了下来。
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么冰的井水,他这个病书生能不能扛得住。
“想被淹死,就继续傻愣着。”宁修睿呼吸已有几分艰难,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白皙的皮肤浮出淡淡青色。
“你有寒症?”沈锦文大惊,“那你还跳下来,找死啊!”
宁修睿表情更难看,他跳下来,还不是因为她!
不会浮水,还那么嚣张,最后遭报应了,还得让他来收拾残局。
他才是真正倒了八辈子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