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就抓紧!”宁修睿再次命令。
刻不容缓,再耽搁下去,他的旧症恐怕会复发。
沈锦文浑身一抖,赶忙伸手,一把将他的衣衫紧紧捏在手心里。
宁修睿一脸黑线,他命她抓绳子,可不是抓他的人!
他刚想发火,目光却对上她那双受惊小鹿一般关切的眸子。
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头上的木簪不知掉到哪里,如瀑般的墨发披散在身后,白皙如玉的清俊脸蛋几乎贴到他的下巴。
第一次,宁修睿忽然生出阁奇怪的想法。
这丫头若是换了女装,一定很好看。
难得的,他没粗暴打开她的手,任由她紧紧抓着靠过来。
“我害怕。”
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倨傲,此时的沈锦文不过是个刚刚死里逃生,心有余悸的小丫头。
热腾腾的气息,打在他心口,让宁修睿又晃了一下神。
“别怕,有我在。”他声音难得多了一丝温柔。
其实,他的身子抖的比她更厉害。
“等等!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沈锦文脸色刷的一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像是麻袋!”
麻袋!
二人俱是脸色一白,同时想到尽早在梁府荷花池里找到的那个麻袋。
“先离开这里。”宁修睿镇定说道,用力拉紧绳子,往上攀爬。
一炷香后,二人开了处雅间,分别裹了一床被子,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八仙椅上。
“那不会真的是醉蝶的——”坐在床上的沈锦文忽然有些哀伤,眼里已有泪光闪烁。
宁修睿端起一杯热茶,大口大口的喝下,根本不去理会她。
“就知道你不关心。”沈锦文气恼的道,“难道就梁小姐的命是命,醉蝶的命就不是命了?!”
宁修睿再也忍不住,铁青着一张脸,冷冰冰的回道,“所以,为了寻醉蝶的头颅,你才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沈锦文大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嘟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的确,那晚查探醉红楼的时候,她就怀疑醉蝶的头颅很有可能被丢在楼里。
当今天宁修睿带人在梁府的荷花池找到梁静姝头颅的时候,她就有六七分的把握,醉蝶的头颅会被遗弃在桃花阁的废井。
所以,才会打着墨玉牌的名号,将宁修睿“骗”来。
不管怎样,她不也是为了查案!
要不是这个病王爷如此厚此薄彼,她又何须费此周折!险些还赔上性命。
“愚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了捕快,还能活这么久的。”宁修睿气的不轻,好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沈锦文忽然想起井底他的异样,不由得看过去。
男子苍白的脸上的青色更重,就连薄唇也白得吓人。
沈锦文暗叫不好,赶忙起身冲到他跟前。
“让我看看,你的寒症怎么样了?”沈锦文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脉搏浮而无力,又跳得快如沸水。
这,乃是七绝死脉的——釜沸脉!
此脉一出,必死无疑!可为何眼前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眸光猛地沉下来,沈锦文惊得摔了一跤。
“管住你的嘴,不然拿你全家性命陪葬。”宁修睿眼神如刀,凌厉非常。
沈锦文赶忙重重点头。
“你放心,本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宁修睿偏过头,不用想也能猜到,对方现在定然是一幅活见鬼一般的惊恐眼神。
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阵酸楚,奇怪,他很早久应该习惯麻木了。
“为什么?”谁料,沈锦文的脸忽然出现在他跟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哪里有一丝的害怕。
“嗯?”宁修睿一时怔住,没反应过来。
这女人脸,怎么说变就变!这么与众不同的反应,是要吓死人吗!
“为什么不会死?!医书里明明记载着,七绝脉一出,就是阎罗催命逃不掉的!”
沈锦文眼睛里熠熠生辉,表情生动得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宁修睿气结,彻底懒得理她。
砰砰砰!
窗户被敲响,外面响起宁墨小心翼翼的声音,“少主,井里的东西捞起来了。经过楼里的人确认,的确是醉蝶姑娘。”
少主果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快还是忍不住来楼里逛逛。
只是,两情相悦之际,遇见这等事,实在未免扫兴。
“知道了,将她好生安葬。梁府那边可有别的动静?”宁修睿淡淡问。
“梁御史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写休书,梁夫人寻死觅活了几次,都被拦了下来,暂时关在厢房里,有人看着。”宁墨如实相告。
“嗯,下去吧。”宁修睿摆摆手。
宁墨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宁护卫,记得给你主子和本捕头带两件男装来!”
“个劳资的,没衣服穿,真真急死人!”
宁墨一个趔趄,眼角抽了又抽,半响才憋出了个“是”字。
额的个亲娘!
爷逛楼子,居然都带着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到底是多喜欢她!
她还说什么?没衣服穿?
艾玛,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宁墨一头黑线,平时还真没看出少主有这么彪悍。
房间里,宁修睿的脸也是铁青一片。
这丫头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干嘛瞪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寒症入体,又泡了尸水,若不尽快换身干净衣裳,后果不堪设想。”沈锦文底气十足的说。
话毕,她似乎又想到什么,再次凑近。
“你是不是服食过什么仙丹妙药,所以才活到现在的?”
宁修睿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沈锦文知道她再怎么问,也问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多话。
她站起身,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给本捕头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宁修睿脸色一变,沐浴更衣?
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
沈锦文将他表情的变化全部收入眼中,极其豪气云天的拍拍他的肩膀,“怕啥!都是兄弟!”
“再说,该看的,不该看的,上次本捕头不都全看过了。”
“别难为情啊,其实你身上的鞭伤真挺有味道的。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男人啊,身上没疤,忒没味道。”
“男人味,你懂的吧。”
宁修睿终于忍无可忍,吐出一个字,“滚!”
沈锦文就这么再一次被赶到屋外,一脸无辜的裹着被子,欲哭无泪。
丫的没良心,她明明诚心实意的在夸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