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天恩,是我,江若烟。”
江若烟轻声的唤着,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敢挣脱。
她害怕,自己挣脱的时候,拉扯到他的伤口。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到现在还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即便烈天恩一声不吭的忍着,她也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焚心蚀骨的疼痛。
她怎么忍心,让他伤上加伤?
“烈天恩,你放松点!我是江若烟,我,我是你的妻子……”她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柔,特别是当她故意放软的时候,听起来令人莫名的舒适安心。
烈天恩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一道柔柔细细的声音在耳畔响着,像是润物的春雨,像是舒缓的乐曲,让他紧张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妻子……”
他喉咙里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可江若烟却鬼使神差的听懂了。
“是,我是你的妻子。”她用另外一只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温柔的说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可是领了证的!”
她的话似乎起了效果,烈天恩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睫毛颤动的厉害,良久,终于艰难的睁开了一道缝隙。
眼前,一片模糊之后,江若烟那张忧心忡忡的小脸缓缓浮现出来,逐渐清晰。
“你……”他想问你是在担心我吗?可是刚吐出一个字,喉咙便如刀割般疼痛,让他忍不住止了声,浓眉皱起。
“别说话。”江若烟轻声说道,“你发烧了,我得帮你降温。”
烈天恩眨了下眼,表示知道了。
不多时,额头的毛巾便已经变得温热,江若烟更换了两次,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人体之所以会发烧,就是因为身体受到细菌侵害过量。
发烧是为了抑制病原微生物的生长繁殖。每一种病原微生物都有一个最佳的生长繁殖温度,当温度高于最佳生长温度的时候就不能很好的繁殖和生长,人体就不会生病。
然而,如果高烧不退,那人体便会发生危险。
此时,烈天恩双唇干涩,已经有了明显的脱水症状,必须马上降温。可在没有解决感染问题之前,又不能轻易用退烧药。
江若烟不敢再拖延,立即把酒精和棉球拿了过来。
“你烧的太厉害,必须要降温。需要……需要用酒精,嗯……擦拭身体……”这种发烧的物理降温方法她不知道流利的跟多少病人讲解过,可此时此刻,她的舌头却僵硬的厉害,说出的话磕磕巴巴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她的窘迫和羞涩,烈天恩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去勉强她什么。
“打电话叫张斌来。”短短几个字,却如同刀刃在声带如刮过,割的喉咙生疼。
他眉宇微皱,唇紧紧抿起。
“现在?”江若烟迟疑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半夜两点了,会不会打扰张斌休息?
烈天恩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再次吐出一个字:“打!”
“哦,好。”
没有办法了,还是赶紧叫张斌来吧!
江若烟拨通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电话那端,张斌的声音还带着为睡醒的困意,语气却颇为紧张:“嫂子,有什么事?是队长的情况不太好吗?”
“他发烧了。”江若烟老实的回答。
张斌疑惑的问:“嫂子你不是大夫吗?”
呃……江若烟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身为烈天恩的妻子,自己的丈夫需要擦拭身体却叫警卫员来帮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那个,你能过来一趟吗?”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问道。
张斌很快答道:“嫂子,我和韩副队出来办事,不在营地,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
……
电话挂断,江若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
张斌来不了,那她怎么办?
就在发呆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是玻璃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回身望去,烈天恩的手放在床沿边,而原本放在那里的装酒精的玻璃瓶则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很显然,他刚才想要自己去拿酒精瓶,却不小心将其碰落。
“你别乱动,小心伤口!”江若烟连忙说道,然后转身去拿扫把和簸箕来收拾碎玻璃碴。
看着无力的手,烈天恩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很快,江若烟便收拾好并重新拿了一瓶酒精过来。
床上,烈天恩闭着眼,嘴唇紧紧的抿着,两侧唇角微微向下,像个倔强的孩子。
没有他的注视,那种紧张和窘迫的感觉少多了,江若烟偷偷呼出一口气。
他是病人,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她反复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暗示,终于鼓起了勇气。
“张斌外出办事了,只能我来帮你擦……”即便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正常的治疗,可她的双颊依然红的仿佛快滴血般,“我会尽量小心的,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烈天恩闭着眼没说话,但眼珠却微微动了动。
见他不答,江若烟便只当他默许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拿棉球沾了酒精先从他的头部开始擦起。
柔软清凉的棉球轻柔的从他通红的耳垂擦过,然后是脖子,锁骨……
仔细的避开包扎的部位,然后一路往下……
他的身材很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类型。
除去包扎的地方,依然可以看到身上残留着很多疤痕。
那是旧伤。
多的几乎遍布全身。
他才三十岁,却已经受遍了正常人几辈子受的伤。
可以想象他曾经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枪林弹雨,才换来今日的成就。难怪他在狂鹰大队的地位如此稳固,不可动摇,难怪他如此暴脾气,手下的人却依然对他如此崇敬拥护……
他是炎国在军中呼声最高也是最年轻的战神,所有人都看着他在烈家的光环下风光无限,可谁知道他为之付出了多少代价?
看着那一道道或新或旧的疤痕,江若烟心中酸涩的涌涨着,觉得说不出的心酸和心疼。
不知不觉,她已泪盈于睫,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眸中溢出,滴落在他的胳膊上,沁凉沁凉的。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烈天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复杂,情绪难辨。
江若烟慌忙别开脸,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进沙子了。”
然而,门窗紧闭,室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个借口真是太拙劣了!连她自己都有点难堪,觉得肯定会被烈天恩嘲讽一番。
可谁知,烈天恩竟然没有揭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过来,我帮你吹吹。”
呃……
眼里根本没沙子,吹什么?
江若烟咬着唇,有些慌乱的动作一顿。
“过来。”烈天恩再次开口。
事实上,高烧不退的他此时大脑有些迷糊,连看东西都像笼罩着一层雾气,模模糊糊的。可是,她的泪水,她的紧张,她的心疼……却又那么清晰的映入他的眼里。
是不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自己其实不单单是救命之恩,也许还有别的?
被他一催,江若烟不好说自己刚才是胡说的,只能挪了过去。
因为烈天恩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所以她只能俯下身去。
她的眸中还残留着泪花,水光潋滟,像是刚被清洗过的最动人的宝石,华光流转。
烈天恩看着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不停颤抖的睫毛,喉结微动:“近一点。”
她便将脸再凑近了几分,眼睛正对着他的唇。
即便已经干裂发白,也毫不影响那优美的唇线和性。感的弧度。
“呼——”
一股热气吹过来,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
紧接着,温热的唇便轻轻落在了她的眼帘上。
一下,两下,三下……
这样轻柔的动作如同爱人间怜惜的轻吻,根本不像烈天恩的风格!
江若烟脸红似火,猛地起身退开。
“还有沙子吗?”烈天恩面无表情的问道,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江若烟红着脸摇头:“没了!那我、我继续给你擦身体……”
慌张的拿着酒精棉想要接着刚才擦拭的部位继续往下,却发现再往下已经到了小腹处。
因为炸弹爆炸时,那身野外作战服已经破烂的如同乞丐服,所以现在烈天恩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短裤。
咬了咬牙,江若烟心一横就朝那短裤伸出了手。
随着她的动作,烈天恩忽然闷哼一声,眸色深了几分:“别乱碰!”
被他一说,江若烟的手再次抖了抖。
冰凉的指尖颤抖的划过小腹,两人都像是被电流窜过一样,酥麻发烫。
而蛰伏的小恩恩如同听到了冲锋号一般,血脉偾张的昂首而出。
非礼勿视!江若烟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动也不敢动了。
“喂!江若烟!”烈天恩沙哑的叫她。
“在!”她连忙闭着眼睛解释,神色慌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烈天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这个法子根本不管用。”
“啊?”江若烟扭头诧异的睁眼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根本没有降温,我觉得越来越热了。”烈天恩眯了眯眼。
江若烟囧。
何止他觉得越来越热,连她自己都好像架在火炉上烤,全身热的发烫了啊!
“你、你先闭上眼!一会儿就好了……”她语无伦次的解释,还不忘补充一句,“心静自然凉!”
若是平日,烈天恩肯定会还击一句“心静自然凉还要退烧药干嘛?”,但是现在,眼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已经羞涩的快自燃了,他便难得的大发慈悲一次,放过了她,并配合的阖上了眼。
没有他的干扰,江若烟乱了节奏的心跳渐渐平复,动作也流畅起来。
帮他擦拭完,她又用棉签沾了些温开水帮他润了润唇。
重伤发烧中的烈天恩到底还是比较虚弱,醒了没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忙完的江若烟坐在床边,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静静的感受指腹下跳动的脉搏。
这种脉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江若烟肯定自己从哪里见到过。
她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寻着,冥思苦想之后,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让她倏地站了起来。
顷刻间,美丽精致的小脸上血色尽失,而她的眸中也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