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烈天恩终于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却依然充满威严。
“没听见队长让你住手吗?“王远哲一手抓着江若烟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去阻挡她挠向自己的脸,急头白脸的喊。
“我是让你住手!王远哲!”烈天恩盯着他抓住江若烟胳膊的手,声音冷了几分。
王远哲傻了,扭过头看着烈天恩:“队长,她……”
他的脸上还挂着几道血痕,看起来惨极了。
可烈天恩压根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他身后:“过来!”
“放开我!”江若烟挣脱王远哲的手,快跑两步到烈天恩的床前。
哪怕烈天恩现在重伤卧床,面临截肢,只要站在他身边,江若烟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你们俩先出去!”烈天恩侧头又看了旁边的小徐一眼。
小徐立即放下手里的针,退开了。
王远哲满脸不情愿,皱着眉再次说道:“队长,你的情况很危急!真的不能再拖延……”
“出去!”烈天恩重复。
在狂鹰特种大队,没有人敢挑战烈天恩的威严,即便是他虚弱的无法动弹,也余威仍在。
两人先后退了出去,张斌把门关上,然后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前。
房间内,就剩下烈天恩和江若烟两个人。
在烈天恩的注视下,江若烟显得有些紧张。
“我、我想给你做个检查!也许……情况没有那么遭,还有别的办法!”她磕磕巴巴的说道,用食指一下一下抠着床沿。
“刚才王队医已经确诊了。”烈天恩静静看着她,冷萧的眼中闪过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暗。
事实上,外伤并不是江若烟所擅长的领域。
在外科手术上,中医确实不如西医有优势。
江若烟知道以自己的资历根本无法与战地经验丰富的王队医相提并论,但她真的不想这么放弃,至少,不愿意看着烈天恩就这样毁了一切前途。
“就算要做截肢手术,这里的卫生条件也不符合要求……”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戴上,认真的俯身去检查他腿部的伤。
仔细检查之后,她得出了结论:“骨折并不严重,但多部位创伤,伤口面积较大,并且出现严重感染。”
自己的伤势,早已从王远哲口中得知,所以烈天恩并不意外。
“检查完了,你可以走了!”他淡淡说道。
“我看下你的脉象!”江若烟不理会他的话语,走过来脱下手套,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体温很低,可是,江若烟的指尖却似乎比他的胳膊还要冰冷。
半晌,她收回手,神情似乎有些疑惑,咬着唇扭头盯着那狰狞恐怖的伤口发呆。
见她这副表情,烈天恩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张开干裂发白的唇,嘶哑着嗓子说道:“你走吧!叫王队医进来!”
“不!我觉得你这症状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江若烟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手敲脑袋。
“够了!”烈天恩再也忍不住,喝止了她,“你出去!”
这个时候,他不想她在自己面前呆着,更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失去双腿的样子!
如果真的要变成一个废物,他也想保留仅有的尊严!
“我是说真的!”江若烟不希望他就这样放弃,连忙解释道,“我应该研究过这种病毒,应该有办法解决感染的问题!这样你就不用截肢了!烈天恩,你不要放弃!还有希望!真的,你再……”
“我们离婚吧!”
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江若烟吃惊的望向烈天恩:“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解除婚约吗?我成全你!”烈天恩平静的说道,“你走吧!我会让张斌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你送去的!”
江若烟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烈天恩会忽然提起这个。
没错!解除婚约是她一直所期望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听他主动提出解除,她的心里这么难受呢?
“不!我不同意!”她嘴比大脑快了一步,激动的反对,“我怎么能在你这样的时候走呢?”
烈天恩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怎么?你同情我?”
同情?江若烟语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会下意识的反对,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不能走!
“我是医生,不能眼看着还有希望却放弃治疗……”她艰难的说着,不知道是想说服烈天恩还是她自己。
烈天恩冷笑:“比你有权威的医生多了,不差你这一个!江若烟,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我烈天恩真的断了腿,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来施舍这段短暂的婚姻!”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咳嗽了两下,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别激动!”江若烟连忙说道,伸出双手做出安抚的姿势,“我没有同情你!你别误会……”
“不是同情?那就是还没有找到你那个老相好?我这个烈家人的身份还有可用之处?”烈天恩说话极为犀利,眼神更是锐利的直指人心,仿佛想剖开她的血肉看清里面跳动的心脏。
老相好?江若烟一愣,旋即有些愤怒:“烈天恩!就算你现在想抛弃我,也不需要往我身上扣这么恶心的罪名!”
就因为她的父亲江中涛婚内出。轨,偷偷在外面养了韩惜兰,才会让母亲郁郁寡欢,最终郁结成病离开人世,所以她对于婚外恋是最为痛恨与厌恶的!
“你也知道恶心?”烈天恩见她还狡辩,眼神极为幽冷。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仓鼠传过来证据,自己会好好甩到这个女人的脸上!
“滚!马上给我滚!”他喉咙嘶哑,中气不足的几乎快发不出声音,黑眸中的愤怒是那样强烈,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她!
“烈天恩你别血口喷人!”江若烟满面怒容。
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就算不相信自己的医术,也不该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被烈天恩几次三番的恶语中伤,江若烟伸手指着烈天恩的鼻子,愤怒的口不择言:“给我两天时间研究你感染的病毒能死啊?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截肢,截小腿和整条腿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烈天恩!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要是想要被锯了腿,就尽管找那个王远哲给你做手术!他那么着急忙慌的要给你打麻药,一看就有问题,心里有鬼!你爱信不信!”
她吼完之后,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而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了。
自己竟然敢用手指着烈天恩的鼻子大吼大叫,这条暴龙肯定要气的爆炸了!说不定会叫人来把自己拖出去枪毙十分钟也没准!
江若烟心中懊恼,挺直脊背死撑着,等待那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然而,半晌,烈天恩都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幽深的盯着她,眼神似隐藏着惊涛骇浪,又张扬着肃杀的气焰。
好!她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吗?他们之间只有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江若烟,你真是有种!
如果他能动,一定掐死她!一定!
心中,杀意弥漫,烈天恩感觉太阳穴又在突突直跳,视野开始染红。
“好!”他闭上眼,强忍着那几欲挣扎而出的暴躁杀意,缓缓开口,低哑的声音冷的如混杂着冰凌,冷的透心,“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能解决感染的问题,保住我的腿,那么我们俩之间就算扯平了!到时候,我会如你所愿,跟你离婚!”
研究感染的病毒并不是埋头计算公式,纸上谈兵就可以解决的,必须要经过不断的实验才能知道哪一种药材和剂量的配置起效。
这就意味着,这两天的研究时间里,烈天恩必须配合江若烟的治疗。
另外一方面,基于烈天恩的身份,他重伤的消息必须保密,王远哲和助手小徐都被严密的监管起来,知情者韩树和张斌自然也会为其守口如瓶。
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引起烈家政敌的攻击,必须严格控制知情者的数量,于是照顾烈天恩的工作也同时落在了江若烟身上。
烈天恩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重新处理了一遍,强势如他,也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昏迷了过去。
江若烟知道,他伤的这么重,腿部伤口还眼中感染,晚上一定会发烧,便索性让张斌帮忙把实验用的器材都搬到了卧室里。这样,她就可以一边照看烈天恩,一边进行实验。
晚上。
果不其然,烈天恩发烧了!
烧的满脸通红,浑身滚烫的犹如火炉,浓眉皱成了“川”字,牙关紧紧咬着,显然十分难受却又倔强的一声不出。
江若烟不敢怠慢,飞速拿了酒精和棉球过来。
有外伤不能沾水,若是发烧了,就用棉球沾了酒精擦拭全身来降温,这是基本常识。
可是,擦全身……
她迟疑了一下,转身去接了一盆水,将毛巾打湿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呼吸一重,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便被他一把抓住。
江若烟下意识的望向他。
他依然双眼紧闭,并没有醒来,身体完全凭借着本能条件反射的保护自己。
只有极度缺乏安全感,十分警觉的人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视线移向了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那只火热的大掌正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也许,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是……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要江若烟微微用力,便能挣脱。
那个可以一手钳制自己,强势如虎的男人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她面前,力气还没有八九岁的孩童大。
江若烟咬着唇,莫名的难过,眸中雾气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