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深的语气,我心里只是觉得寒心。
我料定了朴仁赫被打的事是他做的,于是转身质问他。
“朴仁赫人现在躺在医院了,你还满意吗?”
他俯着身子,头微微倾向一端。
正要向我说些什么时,老夏从门外进来。
“少爷,十一点半飞H城的航班,已经订好票。”
季深站在一旁示意。
当我回过身拿起包要走时,看了看他。他一身沉静的西装,揣测不出在想什么。
将近凌晨一点多时,我成功抵达H城的机场。
因为正值冬夜,空气中挂着霜的冰冷,从口里呵出的气也能清晰可见。
我抖着身子,努力搓着双手取暖,在机场来回穿梭的冷风中等待着出租车,心里愈加着急,车影就越加姗姗来迟。
好一会儿之后,才看见远处朦朦胧胧的远光灯从前面照射过来,“司机!这里!”
我慌忙招手拦下车。
“到市医院住院部!”
司机领会,立即开动车子赶往医院。
在我匆忙赶着要上电梯时,季深打来电话。
原本不想与他多加交流,但最终,不知道出于什么意思,我的手还是接通了电话。
“他转院了。现在在C院。”
季深抛下这样一句话丢给我,我连个“嗯”也没有,更谈不上说什么谢谢了。我挂了电话,挂得比他更快。也许知道我们并没有什么可交谈的余地。
这些想法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我只是掉头打车,去了C院。
电梯上了五楼以后,我匆忙走出电梯。
转到问诊台时,护士指给我朴仁赫现在的病房。
夜,变得十分漫长,我无法进去探望他,只能透过病房的门上的窗户看看。朴仁赫的嘴唇发干,身上插着一些医疗管子。
夜里带给人无尽的黑暗,我在病房外的长椅坐着,不觉间便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朴仁赫竟然不在这个病房了。
我大惊小怪地就在走廊里找了起来,逢人就问,终于被我问到了一个小护士。
“……啊,你说他啊,”对方想了一会儿,“转到vip病房了。”
我想都没想就冲人家吼了一句。
“……让你转了吗?你们好端端地转什么转,都不通知家属的吗?”
小护士被我骂懵了,倒也不敢和我顶嘴。
我没多余废话,奔到了最顶层的VIP房间。
这特么的vip是真的难找,但是进去又发现出乎意料的宽敞。连个生病住的地方都能弄的低调不奢华。
我除了想要骂人,还想知道是谁自作主张给做了这么一个主意。反正我没钱,朴仁赫也是负身家,除非朴仁赫凭着他的花容月貌被某个有钱人包养了,而我尚不知道。
“你醒了?”
陈景恰好从病房外走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
我看到他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他不应该出现在那个犄角疙瘩的山丘吗?
他笑了一下。
“昨晚,我无意听到组长在说你的事,反正去那边也是为了你,既然知道你出事,不如赶到你身边陪你。”
我只觉得这话听着怪凉凉的。
但是看到里面的朴仁赫,我又无声难过了下来。
他似乎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再说了一句,“医生说这一次伤的不轻,可能会变成植物人。这样的病房住一天就是五位数打底,朴仁赫的手术费……”
我沉默了。
不用我多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没钱。
朴仁赫此刻还处于昏迷之中,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是个未知数。
他一天不醒来,这个钱就要一天烧着。
一辈子不醒来,就烧一辈子。
但无论如何,总归不能放弃治疗吧?
“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你倒是可以考虑我们之前那个方案了……”
陈景将手放在口袋里,为我提议道。
我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之后,心底只是一阵冷哼。
这个男人太阴魂不散了。
为了一个破协议,从H城追到了小山疙瘩,又从小山疙瘩追回到了H城,他到底在图什么?
我沈森森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纠结这点破事吗?
我并不理会他,只是去ICU看望朴仁赫。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即使我们共同经历的事不多,但在我危难时候,是朴仁赫在所有人面前将我抱起,用他的行动解释了这一切。
头靠着玻璃窗,我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凑吧。
手术费怎么说也要凑齐吧?
砸锅卖铁凑点看病钱,要是凑不齐,就卖房子。
要是卖房子也凑不齐,卖我自己总行了吧?
但是说到卖到自己,又有谁是最好的买家呢?
我脑海里想都不用想,立刻就想到了陈景。
所以说,有时候,人真的不能把自己陷入太苦情的地步。
一旦你陷入凄惨的境地,连个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五分钟前我刚刚对他表示嗤之以鼻,但回过头来一想,我不求助他的帮忙,真能一个人把这些都扛起来?
别问我此刻在想什么。我在想一些脑抽的事情,可能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但就是借着这股子脑子发热的劲头,我重新回去了。
我去找了陈景。
但愿之前我没把心里想的骂话说出来。也但愿我们之间的关系依旧,交易依旧,无非是推迟了协议。
我进去的时候,陈景正在黑色沙发上坐着看杂志。
见我再次返回找他,似乎意料之中的事,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
“你刚才说了协议,具体怎么做,你说说看?”我问。
他眼里的笑意真是藏不住。
这种笑意,在我眼里,只能用小人得志来形容。
他站起身,转向我,“我还以为沈小姐脑袋转不过弯来了,现在看来你还是聪明人,我没看错你。”
戴高帽子有什么用?
“你说。”我开口。
他想了想。
“我是诚心诚意和你做生意,所以筹码不变。还是之前的条件。”
“做你绯闻女友?”我问。
他点头。
几十年如一日啊。
我并不矫情,也不斤斤计较地还价。
“我答应你。”
“好。”他也非常爽快。“那么朴仁赫的药费,你就可以放心了。”
我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是了解我,知道我要什么。
“不光是他的医药费。”我说。
他问。
“那你还要什么?”
“除了这些,你还要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
他听都没有听,就直接点头。
“我答应。”
如此爽快。
这个男人让我觉得,是个可以联手的合作伙伴。
接着,安静的病房里,就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你要多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在朴仁赫醒来之前,我们的绯闻关系一直保持,而且要越炒越热。”
说完,病房里沉默了两秒。
陈景也愣住了。
他走到我身旁,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好。”
最终他同意了。
于是,从那天没有阳光的上午开始,我跟陈景之间的绯闻至此传开。
这个风云变色的H城,每天都不知道会发生着什么匪夷所思的故事。
朴仁赫每天用药的费用很高昂,我同时兼职了几份工作,以便赚取更多的医疗费来延续。
当我走出住院部大门时,陈景的专车就会在阶梯下。
这天,他按下缓缓下落的黑色车窗时,如我所料,戴着他擦洗得发亮的潮牌太阳时尚眼镜,看着像个理直气壮的瞎子。
他从车上下来的那瞬间,立刻拥上许多狗仔上前来拍照。
他不理会大家。反而装作一副很绅士的样子,上到阶梯来,一只手臂拥着我后背,让我跟随着一块上车。
我接过他的手,顺水推舟地上车了,努力做出使这一切看起来很是合情合理。
当然,狗仔队也恰好需要这些花边新闻,否则,每日看点哪来呢?
关上车窗以后,我便会下意识地与陈景保持座位中间的距离。
尽力地保护自己,使他不能再受到一点好处,他的为人,值得我去这么处处防备他。
而他呢,也无所谓。上了车以后,摘掉墨镜,淡淡地开始翻阅手头上的书籍。他问了一句最近的通告问题,经纪人没有回答上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车里没人敢回应。
毕竟,捧火了以后,脾气也随之而来。
但我不计较这些,我的正面敌人是季深。
很庆幸,我跟陈景共同努力在镜头面前营造出来的各种恩爱镜头,近几个月一直处于微博以及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
有记者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手机号码。他们打电话问我这一切是否属实,或者陈景是否有为难的地方。
“为难的地方?”
我说得假模假样,就差没有嗲嗲地开始发音了。
“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是有真感情,怎么可能会有为难的地方?麻烦你们这些娱乐记者多措辞好吗?”
我说出了这些自己打死也不相信的话。
果然,第二天我说了什么,就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头条上。
吉菲和茜茜快要把我的电话打爆,当初的她们或许怎么都不会相信我和陈景的事情。
只是,曾经我说过一切都是误会,现在不得不食言了。
很快,我便接到季深的电话。
看到他的号码响起来,我的指尖都在颤抖。我报复性地想着,事情发生的一周之后他才打我这通电话,恐怕是私下已经不动声色做好了各种准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