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
再过不了多久,那群声势浩大过来的人群就将撞上我们,正面相遇。
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朴仁赫把我揽到怀里,不由分说就按进了隔壁的房间。
“你——”
我的话刚一说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别说话。”他说。
我们躲在了隔壁的黑暗的房间,关上门,给门外赶过来的人制造了不在场证据。
“怎么这个门是锁着的?”有女声问。
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女秘书。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从外面被锁住的,我带了备用钥匙呢……”
另外几个人找出了钥匙,把门打开。
自始至终我和朴仁赫都躲在黑暗中。
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但是身边的朴仁赫明显比我从容很多。他低低地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发问:“……头发的香味变了,你换了新的洗发水?”
这个家伙!
……有没有换,关他什么事!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中到底有没有感受到我眼神的凌厉。总之,门外的人传来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季总,总算找到您了!”
“今天您可担心死我们了……”
那些前仆后继想要拍自家老板马屁的员工们,正在不断述说自己的关心和担忧。我虽然没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能猜出场面一定是其乐融融,说不定有拿毛巾的,有拿矿泉水的,一副季深刚从撒哈拉沙漠探险回来的庆功表情。
季深大概已经从门口走出来了。
屋子外面只有不同的员工相互讨论发出的声音,还有女秘书不断询问“有没有事”的担忧。谁说了什么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唯独当事人季深,冷静得像是一个吸声容器,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大概想要找到“我”。除此之外,大概还想要找那个把“我”从里面拉扯出来的人。
有两个人在门外凭空消失了。他总得知道些缘由。
我的心里暗骂一声:哇擦咧,他不会是把门外的女秘书也当成“我”的考虑选项名单里了吧?
我心里开始回忆那个女秘书的模样。说真的,绝对是个大美女。这样一个身材窈窕、做事能干的女人,每天围在你身边工作,恐怕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坐怀不乱的。
面前的朴仁赫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开口,气息温热:“对了,友情提醒,那个女秘书还是单身哦,一直单恋季深呢。”
我瞪他一眼。
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在这样的黑暗里,淡淡的香草薄荷味又围绕着我。很清新好闻,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他衣服上多蹭两下。
朴仁赫静静地看着我,因为贴得我很近,唇角有了很轻微的笑意。
在我们独处的片刻,他像是又变回了那个我所认识的朴仁赫,周身弥漫着微微的暖,能够温暖你,却永远不灼伤你。我们的气息撞着撞着,他忽然低下头,在我耳朵边上蹭了两下,像是撒娇的小猫一样。
这个家伙……
我刚想要制止他,他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让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眼睛很黑很亮,眼里有轻微的笑意,像两道弯弯的月牙。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赌注么?”他说。
我当然记得。
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止一次拿这个要挟过我。一旦得逞,他似乎就心情很好。
我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任由他的牙齿轻咬上了我的耳朵,来回磨蹭,像一只在觅食的啮齿动物。咬着咬着,他又得寸进尺起来,试探地舔了一下。
我紧急制止,低声推他说:“……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朴仁赫有点不满地把我推着他的手握住。温热的大手包裹着我的小手,把我的拒绝一并都推了回来。
刚才我的音量并不大,但是门外的季深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感应到了什么,我竟然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往我们这边来了。
“哎呀,季总,另外三个房间都是最近开放的……”不知有哪些好心的路人正试图和季深多说几句话交流。
只是季深并没有理会,非常冷静,他的脚步声停留在了我们房间的门口。
房门没有上锁,只要握住门把,稍微用力推开,就能看到黑暗中靠在墙角的我和朴仁赫。
我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全身发抖。
换做刚才,想开门的时候直接开门、坦诚身份,并不是不可以;但眼下我们刻意躲到了隔壁房间,然后再被抓住……事情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有那么多人在,众目睽睽,稍有风波就不知被外人传成什么样子。我不想拉朴仁赫下水。
比起我的神经高度紧张,朴仁赫却很从容。
他甚至料定了我现在不敢有任何动作反抗,他再度蹭过来,这一次直接咬着我的唇瓣。
我瞪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你还有这个心情?
最终门外的季深并没有推门进来。他似乎已经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女秘书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那边“嗯嗯,好的,嗯嗯”的应承了一会儿,就提醒季深有个会议要开。“陈总说,您最好现在就过去一下。”
季深停顿了一会儿,大概也觉得自己非要盯着这扇门的直觉,有点凭空而站不住脚。最终他转身离开。门外的一波人群也随着他离开了。
危机终于解除。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想要推开面前的朴仁赫。但是朴仁赫却不放过我。
他依然把我禁锢在怀里。黑暗中我们的吻发出很轻微的声响,有点像“啵”声,朴仁赫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很有意思,再接再厉吸了两次,又发出接二连三的“啵”声。
这尼玛真是有够无聊的。
我心里早已有一千头草泥马想要飞奔过去,只想立刻冲他咆哮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啊?
没想到朴仁赫抢先我一步。
“……好有意思哦。”他忽然低低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我原地石化,甘拜下风。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朴仁赫至少抱着我琢了一个小时。他一会儿啃咬,一会儿舔舐,一会儿在我的唇上画圈圈。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归纳的话,就是:探索新玩法,永无止境。
但除此之外,朴仁赫并没有对我做其他的事。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可他严格地恪守着我们之间的契约,只停留在接吻。
最终他在我怀里蹭了两下,像一只索求主人给予关爱的小猫咪。
不对,换在朴仁赫的身上,就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咪。
他蹭着我,说,森森,如果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我在黑暗中抿着唇线,没有再开口说话。
最终朴仁赫送我回去。
到单元楼下的时候,他替我解开安全带,又帮我撩起耳边被夹住的头发。末了,打量了我一会儿,又伸手在我的头顶随意揉了两下,把我的发型蹂得一团乱。
在今天之前我们之间一直有层薄冰。谁都不说破。
但经历了黑暗中的吻,他恋恋不舍地蹭了我几下,一切又仿佛冰释前嫌。他又重新开始蹂我的头发,像个长不大的小朋友一样。
我回到出租屋,在窗口目送他的车子疾驰而去。
吴允儿正在往滚筒洗衣机里倒洗衣液。她轻轻看我一眼,只低声说了一句:“……做到这个份上他都能原谅你,我也真是羡慕。”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朴仁赫开始发过来问候的短信,都是实际内容不多而卖萌居多的讯息。我的收件箱里像是因为有了他而忽然热闹起来了。但除此之外,我也收到了一位未备注的陌生用户的短信。
我盯着这个号码很久。
它对系统来说非常陌生。在这之前,我们尚没有任何的通讯上的互动。
但这个号码于我而言如此熟悉,我甚至可以不经思索就把它背下来。
这是……
季深的号码。
我无声地点开信息,看到上面寥寥的一行字。忽然有一种想要拍照截屏的冲动。
这是季深第一次给我发短信。
此刻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多,依然停留在“不算唐突”的礼貌问候的时间段。他给我发了一句讯息,内容很简短,只是问:
助理说你今天过来找过我?
我好不容易忍住内心的乱撞,做了几个深呼吸。
不能慌张。不能慌张。不能慌张。
我到现在还无法揣测出季深问出这句话的用意。按照他以往的风格,这样一件小事不值得他特意发信息给我。再加上在这之前,我们没有直接的往来,他就这么笃定我有他的手机号码?
但确实,我有他的手机号码。而且我无数次忍住了想要给这个号码打电话的冲动。最终他成了我们之间率先打破僵局的那个人。有了第一条,往后的第二条、第三条就显得理所当然很多。
“是啊,助理说你不在。”我敲下这行字,发送,忽然又有点后悔。
我想到这句话会不会是一种试探?带着套路的那种?
此刻在季深的认知里,吴允儿已经不是“我”了。那么这中间必然有什么细节成了悖论,我作为吴允儿最亲近的一个朋友,处境其实岌岌可危。
只是他之前始终把我当成朴仁赫的女人,一时半会儿没有朝着我的方向考虑。现在吴允儿被pass,他必然在寻找一个新的人选,而此刻他发我的这条信息,要么是想试探我是否出现在那个房间里,要么是想借着我,旁敲侧击我有没有相关的线索,毕竟今天我也在他公司。
这样有头有理地分析完,我鼓起勇气多回复了一条:“后来没找到你,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还好吗?”
我反问他的状况。毕竟大家都关心他,也不缺我再关心一遍。
等待的间隙,我感觉到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非常漫长。终于等来了他的讯息。
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已经没事啦,谢谢关心”这类寒暄话。他回的讯息甚至和我问他的问题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点开来。
只是寥寥一句。
——想出来走走吗?
现在?
我大脑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