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仁赫开始动用身边的资源搜集更多关于我的事。
那一天吴允儿从外面回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遇到我,只是随口问:“……你怀孕了?”
这件事吉菲和茜茜也不知道。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吴允儿,猜想大概是朴仁赫找过她。而她在帅哥面前向来没有抵抗力,不知道又是絮絮叨叨说了我多少事情。
“难怪和朴仁赫结婚这么着急,”吴允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么快就能搞定他,你也真是不简单。”
在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了难以捕捉的鄙夷。我并不明白自己此刻在她眼中会是什么样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不是我所能接受的模样。
对此,我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问了关于朴仁赫的事情。我问,朴仁赫问了什么事?
但吴允儿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答案不重要。最终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走进了屋子里,留下一句:“……新婚快乐。”
意味深长的祝福。
我看着那扇在一瞬间被闭合的门,无言地站在客厅。
房间里又传来了吴允儿翻腾着各种礼品盒子袋子的声音。大概又是把新买的各种奢侈品塞进不同的衣柜格子里,塞完之后,不知道是否还会有见光的一天。
最近的吴允儿意气风发。
每次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上都穿着不同的新品。这些都是在商品陈设柜里的精品。她拎着两手满满的袋子,从吉菲和茜茜面前走过,走进自己的屋子里,优优雅雅地关上门。
她重新做回了网络女主播。也新开通了自己的微博和个人主页。之前被她注销的账户都一一找回来了。花了一点小钱,她就雇了水军把之前在论坛喷她的用户全部反喷了一遍。
“……这个不是吴允儿吗?”在吉菲偶然翻开的一页时尚杂志的页面里,看到了吴允儿的专访。那是一本在行业圈内很受欢迎的杂志,受众群很大,向来都能专访的都是重量级别的人物。
“她还是个新人吧,就能上这家的专访啊?”略懂一些的茜茜拖着腮帮子分析,“有点太不合理了。”
“你懂什么,这不是傍上了‘富二代’了吗,”吉菲说,“看这架势,不光是有钱又阔绰,而且又有权力,能在吴允儿的圈子里说的上话呢。”
路过客厅的间隙,我也顺带瞥了一眼吴允儿在上面的个人写真照片。海藻般卷卷的长发披下来,衬托得面庞非常精致,眼妆很浓,远远看过去,像一个梦幻中的芭比娃娃。
她像是一夜被打回了原形之后,又一夜恢复元气,回到了之前的高度。
吴允儿在那本杂志的专访里露了脸之后,一些热点和精华帖开始陆陆续续讨论关于吴允儿的事情。恰巧她刚刚参加完一个模特大赛,入围了海选之后等待着准备复赛的事情,在这间隙里已经直接签约下了一家艺人的公司。
“……这是一家什么公司?”几个女孩子私底下讨论的时候,也对这个“突然爆红的”吴允儿非常感兴趣。
“还能是什么?”讨论这些话题的都是工作室的女孩子,哪怕现在吴允儿已经不再工作室上班,但渐渐有了些小名气之后,也非常受到大家的关注,一举一动都容易被无限放大,然后在私底下讨论,“……那家公司的资料你难道没有看过吗?之前我们有一次活动的时候,也有过合作的呀。”
“什么公司呀?”
其中一个女孩子笑了。
“还能是什么公司,当然是季深的公司了。”
在远远的地方默默做事的我,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抬头,但是紧接着,又无声地低下头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刚刚,我听到了季深的名字。他再一次成为了我生活中拼命发酵的魔法粉末,我无论在哪里,做着什么样的事情,都脱离不开他的魔法粉末的缠绕。
我不可避免听到了大家关于她的讨论。
她签约的那家,是季深的公司。
现在的吴允儿,从头到脚,从每天的穿搭,到每日用的物品,再到她现在开的车,以及开着车即将要奔赴的写字楼——
都脱离不开季深的影子。
初次看到那辆玛莎的时候,我还没有叫得出名字,但吉菲和茜茜早就从窗口忙不迭地争先往下看,连眼睛都绿了。
它就如此高调地停在了我们单元楼的楼下。在以前,连在这个老式小区看到一辆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可现在,它就二十四小时停在楼下,除了主人要用它的时候。它莫名其妙和我们其中一个人有了“关联”,于是就似乎和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了关联。
吉菲和茜茜怎么都没有想到,哪怕吴允儿是咸鱼又翻身了,但是也不至于翻得如此全新和激烈,简直像是鲤鱼跳过了龙门,告别了过往的一切,开始奔赴全新的人生了。
“你说,现在她身后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来头?”吉菲问。
茜茜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也太神秘了吧。能安排工作,能帮忙上头条,能照顾嘘寒问暖,还买了辆豪车。你看看每天两手满满当当的袋子,就算是富二代也该被整得倾家荡产了吧?但我看怎么丝毫没有消停,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迹象呢?”
这一点,吉菲非常同意。她补充:“……这已经远远超越了富二代的级别,说不定是个什么首富呢。”她们对吴允儿刮目相看,又羡又妒。
吴允儿重新回到了有各种派对和聚会的地方,夜夜笙歌,很少消停。按照她的原话说,“她很忙”,要应酬,要通人情,要接活,又要参加各种的剪彩、嘉宾仪式,和大大小小不管入不入流的广告代言。
可这段看似“飞黄腾达”的日子,却不见得吴允儿有多么开心。她回来得越来越晚,然后就常常在半夜听到她匍在马桶上掏心掏肺地吐。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她也曾打过季深的电话。隔着一堵墙,我听到了两人轻微的争执声,语气并不是多么强烈,但吴允儿总是先挂电话的那一个人。
我的心里酸酸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吴允儿人生的跌宕起伏,其实都压缩在一个很短的日子里。她曾很快地就被打回原形,现在又很快地迅速红起。只要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她的近况,你或许就会错过许多原本该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情节。
而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我也在与朴仁赫不断地做着来回的拉锯战。他的耐心很足,大概是做好了长期和我耗着的准备。可我耗不起。好几次打算直奔主题的时候,朴仁赫都会把我从医院的长椅上,像拎一只小动物一样拎回来,塞进车子的副驾驶位置上。
他开始减少了我在工作室中的工作量,大部分活儿都不肯再让我动手。我只能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顺便拿着朴仁赫开给我的月薪。
这绝对是一个最好说话的老板。人傻,钱多。而且现在等于让我带薪休假。
不过他不放我真正意义上的假期,而非要把我安置在工作室里,他每天都可以看到我在哪里的地方。
每一次朴仁赫批阅完各种资料,隔着落地窗从办公室抬头看我一眼,遥遥一笑,都会让我心跳莫名漏跳两拍。我想对方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是个女人就难以抵挡。而我的定力在吃瓜群众中已经算是稍强的了。
他带了见了他越来越多的朋友,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舍友。每一次都是以非常正式的身份参加饭局,而大家见到我,总是不言而喻地集体起哄,连喊“大嫂好”。
我有点揣摩不出朴仁赫的心思了,这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要道德绑架吗?还是试图让我在一次次的集体称呼中,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然后默认了?
漂亮的女人会说谎,而好看的男人就不见得套路少。我防备他防备得小心翼翼,却最终没料到,朴仁赫带我见家长了。
当然,并没有直接见到。
当车子停在花园楼下的时候,我已经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追问了好几次才从朴仁赫的口中追问出来,这次是和爸妈一起吃个饭。
我嘴角抽了一下,朴仁赫只是安慰我:“不算正式的见面,不用紧张,我只是‘顺带带个朋友过来’。”
你这么“顺带”,值得在清晨六点半的雾气里就在我单元楼下站着堵人?
最终我仓皇逃下车,朴仁赫也奈何我不得。这次与爸妈的“饭局”算是以遗憾错过作为终结。
但我的焦虑感却愈发强烈。朴仁赫的步步紧逼,也让我不得不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不就是肚子一刀么?”我这么安慰自己。
但去医院的路上,我承认我再一次没忍住,翻开了季深的个人相册动态。
不是我主动翻开,而是设置了特别关注之后,一旦有更新,系统就会自动推送给我。季深的个人动态很少,可一旦发了一条,就值得我反复揣摩。
点开的时候,我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