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衡惊讶地站了起来,道:“爹爹,你说什么?我身上中了毒?”
魏青山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道:“这件事爹爹隐瞒了很多年,便是不想你受此牵连,没想到今天却要说出来了。”
他示意魏青衡坐下来,穿过她稚气的脸庞,思绪回到了十四年前。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桃溪镇上的百姓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面色潮红,气喘不停,干不了重活,不出三月就会因虚弱而死。
当时镇上有个女医叫王彩女,她从小便随母从医,救人无数,对各种疾病都心中有数。她说,桃溪镇上的百姓是中了一种毒,名叫尽气散,世上只有三味药可解,一味是乌龙甲壳,一味是太岁,另一味是玉根石。
三味药都极其罕见,但是前两味却在月亮山里找到了,只有第三味玉根石,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教主魏子桥昭告天下,说若谁能献出玉根石,赏银三百万两;若谁能提供玉根石的所在,赏银三十万两。
这时候,一个叫做白夜郎的人被邻居供了出来,说他有一块祖传的玉根石。魏子桥派魏青山去他家里求,他却誓死不给。
中毒的百姓渐渐死去,魏青山心急如焚,只好去王家药铺找王彩女商量偷玉根石的事,却被王彩女拒绝。当时王家药铺里住着许多中毒已深的百姓,都是由王彩女和她的母亲照料,魏青山的妻子容慧也前来帮忙。
无意中,魏青山发现王彩女和容慧都喘得很严重,大惊,追问妻子怎么回事。容慧见瞒不了丈夫,只好自己和王彩女都中了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魏青山,并且说,自己已经怀上了魏青山的孩子。
魏青山百感交集,又不忍妻儿就这样死去,当夜便去了白夜郎家偷来玉根石,交给王彩女。
第二天,王彩女就把药做成了大蜜丸,分到全镇百姓手中。但是因为大蜜丸数量不够,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王彩女说给容慧可以救两条命,给自己便只能救一条命,容慧含着泪吃下了大蜜丸,而王彩女却死了。
王彩女的丈夫闻讯赶了过来,说妻子是魏家人,要杀了魏家人报仇雪恨。但是魏青山武功高强,他根本近不了身,便在天和魏府门前立下誓言,他日一定要让魏家如今日的自己一样家破人亡!
魏青衡听完了魏青山的讲述,突然叫道:“那王彩女的丈夫,是不是叫李霜秋!”
魏青山道:“衡儿,你怎得知?李霜秋改名换姓已经很多年了,爹爹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
魏青衡道:“我不仅知道他原来叫李霜秋,我还知道他现在叫王思彩,就是王家药铺的王神医。”
魏青山不可置信地道:“衡儿,你见过他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魏青衡便把桃溪大会那天娘亲生病发生的事告诉了魏青山,只是隐瞒了王庐帮她去找王思彩的过程。魏青山后怕道:“千万不可再去见他,知道吗?”
魏青衡点点头,心想要是爹爹知道还有王庐的存在,不知会怎么想。
两人还欲说点什么,阿重突然走了进来,对魏青山耳语一阵,魏青山点点头,示意阿重先出去。
魏青山拉住魏青衡,叮嘱道:“爹现在有点事,必须出门一趟。你先回房呆着,不要乱跑,爹回来还有事与你说。”
魏青衡满口应允,魏青山便急匆匆出门了。
魏青衡一边回想着爹爹刚才讲的故事,一边紧张兮兮地往厢房里走。忽地看见一个人影在她跟前一闪,她立刻吓得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个性感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谁要杀你了?”
魏青衡回头一看,眼前是个穿着雪白衣袍的少年,袍边镶着金线,长发不扎不束,青丝半挡桃花眸。如玉的面容,樱红的唇带,微笑着站在风中,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竟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竟然是王庐!
魏青衡呆呆地看着他,满眼痴醉,心神驰荡。
王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魏青衡跟前,撩动她额前的碎发,笑道:“哪里来的这么野丫头,这样直直地盯着别人看。”
魏青衡傻傻地笑道:“可是你真的好好看。”
王庐按着魏青衡的肩膀把她转了一圈,道:“你今天这身衣服也不错呀。”
魏青衡不自然地扭了扭,道:“我这身衣服在你面前,就像是丫鬟和公子。”
王庐道:“你本来就是个小丫鬟。”
“我是小丫鬟,你是贵公子,我高攀不起你。”魏青衡生了气,转过身,不再理王庐。
“谁说我是贵公子了。”王庐又把魏青衡转了过来,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呀,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要知道这衣服虽然简单朴素,但穿在你身上,把你衬得如天仙一般。”
魏青衡羞涩地低头笑了,两颊的红晕如醉人的桃花。
王庐看得心动,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手到半空中,又转为推了推她的肩,道:“说好要给我的,你亲手做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魏青衡想起那东西放在厢房枕头底下,便让王庐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屋去拿。
王庐站在门口,往里瞅了几眼,道:“小衡,这是你住的地方吗?怎么和上次不一样了?”
魏青衡猛地一惊,伸到枕头底下的手也瞬间打住,心中暗叫不好。
桃溪大会那天,魏青衡为了避免被王庐知道自己身份,特意把娘亲移到偏院,这回一高兴便忘了隐藏。
王庐可是王思彩的亲侄子,保不准他就……魏青衡心中一阵慌乱,大脑飞速转动,突然想出了一个说法,道:“因为魏老爷要我跟小姐作伴,就让我搬到厢房来了。”
王庐点点头,道:“这里条件确实比偏院那边好多了,你住得舒服我也放心,就怕魏家小姐耍大小姐脾气欺负你。”
魏青衡撇撇嘴,道:“不会啦,魏小姐人还是挺好的。”说罢她拿出一个香囊,递给王庐,道:”这是我送给你的。”
王庐接过香囊,瞅了几眼,只见青色的囊袋上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针脚歪歪扭扭,鸳鸯竟似鸭子,不由得笑道:“小衡,原来你的绣工这么朴实,哈哈哈……”
魏青衡一把抢过香囊,气道:“不要就算了,我平生只做过一次绣活,这还是那次留下来的呢。”
王庐连忙从她手里拿走香囊,宝贝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保管,免得没人知道你会做绣活了。哈哈哈……”说着他又忍不住大笑。
“哼。”魏青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王庐把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道:“你把它缝死了,打开不。”
魏青衡拿过香囊一看,叫道:“哎呀!我说了要给香囊留个活结,没想到竟然缝死了!”说罢就要去拿剪子来剪开。王庐道:“你拿剪刀和针线来,我来弄。”
魏青衡把东西递给王庐,只见他先在香囊上剪了个小口,用针线缝了几下,然后从袖笼里摸出一块布,做成罩子。
他的手法如此灵巧娴熟,一旁的魏青衡看得佩服不已。
王庐把香囊改好后,在魏青衡眼前晃了几晃,忽然听到里头有坚硬的东西在磕磕撞撞。
“是什么呀?”王庐在魏青衡殷切的目光下,打开了香囊,从里面倒出一堆牙齿。
王庐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
魏青衡道:“是我小时候换牙时留下来的乳牙,我娘叫我留着,说迟早有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你先帮我保管吧。”
王庐笑着说好。他数了数这些乳牙,一共十四颗,便把它们装进香囊里,挂在腰上。
这拙朴的香囊并不与他华贵的衣服相配,他也不在乎。倒是魏青衡问道:“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王庐道:“是我奶奶买给我的。她见我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就给我买了新的。”
“你还有奶奶?”魏青衡奇道。
“就是我婶婶的娘,住在王家药铺。”王庐道。
听到”王家药铺”几个字,魏青衡心里一阵发怵。她咬着手指,想起王神医要让魏家家破人亡的誓言,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王庐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昨晚本想去草庙凑合一宿,没想到撞见了我奶奶,她非收留了我一晚。今天上午我去看了茅草屋,真的被那老女人烧得面目全非。”
“王庐哥哥!”魏青衡突然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救了桃溪镇百姓的是你婶婶,被世人称作王神医的却是你叔叔吗?”
王庐怔了一下,道:“其实我叔叔不会看病,真正的王神医是我奶奶。”
“什么?”魏青衡瞪大眼,不敢相信地道:“可是你叔叔确实救了我娘亲。”
王庐道:“那天那张药单,是我奶奶写的。”
魏青衡跳起来叫道:“你奶奶怎么可能知道我娘患的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