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半功倍。”
开始这四个字很淡,随着时间的推移,色泽也慢慢加深了。玉人的身体里仿佛装着很多墨水,当王庐的表情变化时,便触发了机关,玉人也就有了相应的动作。
王庐越发对这两个玉人的内部构造感到好奇,甚至想拿锤子斧头把它砸开,研究一番。但是他马上想到,自己已经犯了王家祖先的大忌,是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来破坏王家的藏书阁。
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将这藏书阁内的书弄懂吃透。既然玉人告诉他跟着这羊皮折子去学,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也就顺从了玉人的指示,继续将羊皮折子看了下去。
上面的狂言诳语违背了他之前的认识,那些新奇的说法看起来又是那样拙稚粗犷。特别是“梦中习得术”“疼痛领悟法”,看起来就像古老的传说。不过他还是忍者性子将羊皮折子看完了,玉人这才将《拔天内功》还给他。
王庐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困意袭来,身子一歪,倒在玉人怀中。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黑黢黢的水中世界,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很温暖,还可以自由游动。只是他明白自己来的目的不是玩耍,于是盘腿坐下,练起了《拔天内功》那本书上的内容。
《拔天内功》的心法口诀化成文字在他的眼前飘闪,他左手起掌,右手划圆,口诀从口中诵出,心法在心中默念,身子不由自主地盘旋起来。
忽然,身上的脉络像是全部畅通了一般,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真气在脉络与脉络之间流动穿梭。这么快便产生了效用,他欣喜若狂,丝毫没有松懈,一遍一遍地练习着。
他完全不感觉劳累,也没有饥饿感,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水中坐了三个月之久,可是《拔天内功》还没有练成,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一直练到第四百九十九次时,他一掌挥出去,足可将水中世界照亮,让水流方向发生改变。
周围变得雪白一片,白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和早上推开门,看见满山遍野皆是大雪的感觉一样。白色的水流朝他口鼻中猛地灌入,他身子一抖,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仍然躺在两个玉人怀中,感到大为震惊。可是那梦太过真实,不由得他不去相信。他拾起那本羊皮折子,重新看了一下上面有关“梦中习得术”的内容,那上面是这样说的:
书中所言灌入脑后,则可让梦境助尔消化练习。梦境状况视个人而定,同时梦中学习的时长效率也视个人而定。就吾本人而言,梦中三月相当于外界一个时辰。
之前看到这些言论,还以为是痴人说梦,纯属无稽之谈,但他自己也做了类似的梦,而且此刻明显感觉到身体中有一股真气可以为他控制,王庐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他想起自己在梦中度过了三月有余,不知这外界过去了多久。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瞧瞧那些中毒的人。打定主意后,王庐离开藏书阁,回到地面上来。
外面仍然是夜晚,只是可以看到东方的启明星跨过了地平线,正在冉冉升起。浓雾已经散去了不少,苍绿的树叶上、小草上结起了圆滚滚、晶莹剔透的露珠。
王庐想试试自己在梦中习得的内功,于是扎起马步,念起口诀,调动自身真气,使出一成内功,对着小草发出一掌。一股白色的气流冲开清晨的薄雾向小草拂去,就像凭空起了一阵大风,小草前后摇晃,草尖上的露珠尽数坠落。
“我才使出了一成内功便有这种效果,看来在梦中学习果然有效。”王庐心中一阵喜一阵惊,暗想若将此法传播出去,那些苦苦练功并且收效甚微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免去很多烦忧了。可是,王家的藏书阁从来不准外人进入,也不准自家人学除医术毒理以外的功夫,自己已经犯了大错,怎么还能有这种该死的念头!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坚定了以死赎罪的念头,才暂时原谅了自己,然后运起轻功往人杰魏府飞去。
这才是清晨,偌大的人杰魏府就如同炸了锅一样,哀嚎声,哭喊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王庐停在房顶上,看见庭院中厢房的门都打开了,那些中毒之人的家属或是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或是扑在地上抢天呼地,或是扒在门板上望着房中躺着的人垂泪。而金樱子也站在人前,低着头暗暗擦着眼泪,魏青山和魏古道三人则看着大家,满脸无奈之色。
王庐心中一惊,心想:昨夜金樱子才跟我说,大家中毒的程度虽然加深了,但还不至于立刻就死,怎么今天看起来好像都死光了一样。他刚想下去问个究竟,突然听见魏青山说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虽然王相公没有找到玉根石,他也因此而献身了,但是我们要相信一定还有办法延长大家活命的时间,同时继续打探玉根石的下落。大家不要哭了,你们哭成这样,让你们中毒的家人怎么想?”
什么!金樱子竟然跟魏青山说自己为找玉根石献身了。王庐感觉一阵恶寒。不过想想他昨晚确实走得太过决绝,想通之后又直接奔到藏书阁中练功去了,来不及跟她说一声,倒也不能怪她。
王庐刚想下去解释一番,突然听见之前最喜欢拿他和金樱子开玩笑的李毛叫道:“我们亲人今天的下场,都是拜那王庐所赐!他这种卑鄙小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一定是找不到玉根石,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你们和他是一伙的,也一定是在帮他瞒着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停止了哭喊,怔怔地望向李毛。他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众人连续多日照顾亲人,身体劳累,情绪本就不大好,这时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都对着魏青山叫喊了起来。“交出王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樱子气道:“你们家人中了毒,王庐清早起来照顾他们,忙到深夜才休息。你们也在这儿白吃白住了这么久,和他朝夕相处,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是他犯错在先,付出这一切理所当然,但是还不够,我们的家人还是会死去,所以他罪该万死!大家说是不是?”李毛叫道。
金樱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名叫陈三小伙子拉住金樱子的胳膊,说道:“我早就说过王庐那小子薄情寡义,连金姑娘这么好的女子都看不上。金姑娘,你不要为王庐那小子哭了,跟我走吧。”“什么跟你走!金姑娘更我走才是。”另一个叫张磨的小伙子伸手去拉金樱子的另一只胳膊。
“你们干什么!”金樱子手一扬,将两人摔了个狗啃泥。两人被心爱的女子推倒在地,而自己却无力反抗,心中一阵难过,却被魏青山扶了起来。
魏青山之前没有将取血的真相告诉大家,是因为王庐跟他商量说,魏青山贵为一教之主,在大家心中又是爱民如子的形象,只有他才能稳定众人的心。所以王庐宁愿自己做小人,也不要让魏青山失去民心。只是现在王庐已死,魏青山不愿让一个亡者被扣上冤枉的罪名,任大家辱骂,于是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各位,你们不要再怪王庐了,这件事全部的责任在我。”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怔,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
房顶上的王庐此前听到众人骂他,心想是自己有错在先,大家爱骂便随他骂去。后来又见有人对金樱子表白心意,不由得乐了,心想怪不得大家总是爱开他的玩笑,把金樱子推向他,原来是他们自己喜欢金樱子,又不敢对她表达。
但是魏青山竟然要把真相说出来了,他又岂能坐视不管?王庐趁着魏青山还没有透露出更多内幕,运起轻功从房顶飞下,落在众人面前。
大家见到王庐,就跟见了鬼一样,连忙抱头鼠窜。几个胆大的颤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王庐道:“我当然是人了。”
魏青山和金樱子见到王庐回来了,都喜不自胜。
王庐对魏青山道:“魏伯父,你与我王家之前的仇怨还没有算清,休想借机先死。”
魏青山错愕道:“此话怎讲?”
王庐道:“我们之前说好一切罪责由我承担,而你要做的便是稳定人心。如今你良心发现要把罪责承担过去,大家必定要杀你解恨。你倒解脱了,我王家的大仇找谁去报?”
魏青山知道王庐是用激将法劝他休要说出真相,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个后辈的侠义仁心。
而李毛暗想自己收了别人的钱,本来是想找魏青山的麻烦,现在看来只有先找王庐的麻烦了。于是叫道:“我就说嘛,王庐这种卑鄙小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王庐啊王庐,现在你拿不到玉根石,救不了我们的亲人,还不快以死谢罪!”
王庐不理他,对众人道:“各位,我新找到了个法子,可以暂缓毒性的蔓延。敢问各位是否能让王某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