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祁说的这些话,明双月虽然心中有疑虑可是也是没有流露在脸的,而刘元琦不同,她的深情那一刻突然呆住,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浓浓的笑意,明双月知道她自小都是个敏感的姑娘,这会儿不免担心的,吩咐乳母们带着夏祁离开之后,才走过来搀扶著刘元琦的胳膊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刘元琦呆呆地任由明双月和清怡扶着她一路把她架回去自己的宫殿,到了屋内,才恍然回神过来的模样,瞧着身后已经合上的帘子,怔怔地盯着明双月问:“皇上——”两个字出口,她倒是先哭了出来,这眼泪来的莫名其妙,子晴匆忙拿了娟子递过来,清怡接过替刘元琦擦掉那眼泪,却是擦不尽的,她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似的,一直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明双月不能离开,便留下来赔了会儿,瞧着刘元琦伤心欲绝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说:“可别难过了,且不说在宫里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儿,就是你现在着身子骨也不该如此,怎么着你也该为你的孩子想想才好,你身子弱,这一胎能保下来实属不易的。”
失去理智的女人自然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口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夏睿文与她在一起时候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承诺,伤心到不能自拔。那一夜,她是哭着睡过去的,第二日晨起就觉得腹痛难忍的,太医匆匆忙忙地往斋月楼里赶着,居安宫那边也被惊动了。
太后翌日才知唐柔那一夜在勤政殿是没有出来的,当下也是有些懵的,免不了要拉着秋嬷嬷问:“那个丫头不是喜欢齐王吗?”
秋嬷嬷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今日一早勤政殿的王总管就亲自来过,那个时辰天还灰蒙蒙地,日头还没出来,太后也是没起身的。王总管把她叫到远处跟她说:“恐怕一会儿太后起了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皇上去上朝去了,可勤政殿里还躺着唐家二小姐呢,皇上也没吩咐怎么处置,可若再让她在勤政殿待下去,就是不合规矩了。这我在宫内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回遇到的,您瞧着这是是跟太后说说让她老人家拿个主意,还是跟皇后娘娘说说,总的有个主子说句话才好啊。”
“皇上可有会意?”秋嬷嬷同样是不明的,可这会儿不是问缘故的时候,那勤政殿向来嫔妃是不得留宿的,当初苏妃在勤政殿霸占那么久,早已被朝内大臣们抨击的一无是处了,自那之后且不说夏睿文恩准,即便是得到了应允,也是无人敢在勤政殿留宿了,就连当初得了几天恩宠的许素雅也是要按时被送回来的,秋嬷嬷一面叹息唐柔也着实是不懂事的,一面又想了想,道“这事儿皇后娘娘听了自然是不舒服的,可太后身体一直不好,哪能再操心这样的事儿,明昭容哪里你可差人去传话了?”
事情就那样传到了斋月楼里,好在明双月也是懂事明理的,一早就候在居安宫的门外,太后这边起身她就来了,一边伺候太后梳头,一边把勤政殿的事儿和刘元琦胎动不安的事儿都说给了太后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太后,没有发怒,只是若无其事地问:“她现在还在勤政殿呢?”
“臣妾差人给她梳洗好用轿子抬出来了,现如今在勤政殿后头的佛堂呢,等皇上一下朝,下了旨给了位份在给她安排新的去处。”明双月从秋嬷嬷的手中接过来佛珠,缕好了递给太后,又搀扶着太后走至窗下,期间再未多言。
太后静默沉思地片刻,外头的膳桌上奴才们正在摆着早膳,有甜甜的粥的味道缥缈地传过来,诸人见太后都沉默地不说话,一时也慌了神了。秋嬷嬷小声问:“太后娘娘,不妨您先用早膳吧,这事儿明昭容已经处理的极好了的,皇上想来一会儿也是要来跟您请安的,一切事等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芸贵妃可知道?”太后点了点头,看向明双月“你瞧着这事儿是不是芸贵妃授意的?”
明双月的笑容有些尴尬,只能照着秋嬷嬷说的话,把太后扶起来搀扶着她去用早膳的,等太后刚刚坐定,夏睿文竟然带着大腹便便的皇后一同来了,太后见到皇后走路费力,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奴才们赶紧扶住,皇后抬脚跨门槛的时候,瞧了一眼夏睿文,多日不见的他们似乎是没话说的,这样的陌生令皇后微微有些忐忑和不自在,更令她猜疑是不是夏睿文已经发觉出了不对之处,正当她脑中胡思乱想之时,夏睿文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她稳稳当当地走进来,冲着夏睿文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没有得到夏睿文的丝毫的回应,最后也只得僵在皇后的脸上。
太后招呼着皇后免了行礼,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起初自然是要问一问这些日子胎儿是如何的,说起这事儿,太后免不得要提一提今早在斋月楼胎动不安的刘元琦的。夏睿文请过安之后起身坐在皇后身边,瞅着明双月问:“朕方才在路上听说了,可是怎的了?太医不是说胎儿好好的?”
不等明双月回话,太后抢先一步哼道:“皇帝自己做的好事儿如今自己这般快都忘了?”之后不免叹气“这宫内人人皆知那个丫头为了想要嫁给齐王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的,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可不是要让旁人指责皇帝你不顾兄弟情谊抢了你弟弟的女人?”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连同端着端庄的笑容的皇后都不得不换了一副模样的,本来坐姿不舒服的皇后还想挪动一下身子的,这下也只得忍着了。
夏睿文倒是端起来眼前桌上的碗亲自给太后盛了一碗粥搁在太后跟前,末了自己坐定之后才说:“这话母后倒是言重了,若是齐王兄喜欢唐柔那就罢了,可齐王兄明确地跟儿臣提及过,此生有一个王妃已经足以,不考虑再纳侧妃了。儿臣也不能把唐柔硬塞给齐王兄不是,儿臣昨夜也是不知着了什么魔怔了,也是儿子的错。儿臣回去就下旨让她跟着马御女住就是了。”
太后一时哑口无言,垂眼瞧着方才夏睿文替她盛的那碗粥,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拿起勺子舀着喝了,又对皇后说:“你如今喜欢吃些什么,酸的还是辣的,这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若是没有,那你说说你想吃什么,让秋嬷嬷吩咐下去给你准备。”不等皇后应,太后又说“既然皇帝你已经打算好了,哀家便不多说了,至于给个什么位份,还是你跟皇后商量着来,皇后如今虽然怀有身孕操心不得,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凡事儿都交给明昭容也是不妥当的,她哪里又有空闲了,还有大皇子和刘婕妤等着她照看呢。”
“母后说的是,不过儿臣并未打算给她定什么位份,就先住在宫里吧。皇后身子虚弱,一早詹太医就跟儿臣说过瞧着皇后的面色不大好,儿臣也是心疼皇后。”夏睿文已经端茶漱口起身了,“等皇后产下皇子,这六宫的事儿自然还是要有皇后定夺的。”
夏睿文走了,太后和皇后都愣住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太后招呼着秋嬷嬷道:“你快些追出去问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胡闹吗?若是那个丫头怀了龙种可怎么办?”
秋嬷嬷年岁已高,明双月拦住了秋嬷嬷,自告奋勇地追了出去,王总管行礼转达了夏睿文的话:“皇上着急去长乐宫,就不亲自跟娘娘您说话了。皇上让老奴转告娘娘,别说唐姑娘不会怀孕,若她真的怀了生了下来,那也是芸贵妃娘娘的孩子。”
可随着唐柔搬入听雨阁,伴随着她怎么爬上龙床的闲言碎语就传开了,其中还夹杂着关于唐芷无能连自己的妹妹都管不住的言论,这话传到华福宫,唐芷听罢怒不可歇,指着那听雨阁的方向便骂道:“我们唐家怎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无耻,不只是唐芷一个人说,而那随风一般传遍后宫的她在勤政殿一件一件脱了自己的衣裳的事儿更是令人唏嘘不已的。与苏染如今被人称作苏姑娘不同,提起来唐柔,大多数人是改了称呼的,他们口中对着后宫内第二个没有名分的女人,直接称呼为:“那个无耻的女人。”
这样的话不能明着说,背后就说的愈来愈严重了,而一向安静的听雨阁便变得不安静了。一起入宫的许素雅今儿个是头一次来听雨阁,见了马钰冬,寒暄了几句话,顺带着显摆了一下自己的首饰,实则也不是那般名贵的,兜兜转转地一圈之后才问:“你说说你啊,怎的就跟那个女人住在一块了呢,外头都说她在勤政殿脱光了自己的衣裳站在皇上面前呢,这样人儿啊,你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你若是不离她远一些,咱们姐妹可都是要离你远一些了。”
马钰冬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埋头绣着自己的帕子,许素雅对于她的不理不睬格外地来气,一把扯过手中的绣帕扔在了炕上,不满道:“看在咱们一起入宫的份上,我好心来提醒你小心那个无耻的女人,你倒是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不成你也是那类不要脸的女人,瞧多这样的事儿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