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来不及劝一句,甚至都不曾说出俩人要不要现在商讨一下一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她们若是遇到了那样的情况该如何办才好,就见姚舒然连外裳都顾不得穿整齐就那么出去了,那书房门前往日候着的丫头们瞧见姚舒然来了依旧是行礼的,就像她们私下里说起来,这个人尽管不得齐王宠爱,可名分上也是齐王妃的,她们讨厌这个女人,可不能不给齐王颜面,行礼问安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姚舒然顾不上她们行礼的姿势是不是端正,那垂下来的脸上是不是恭顺的模样,那些对她来说都不是最紧要的,她入王府也有小半年了,这还是夏睿华第一次委托给重要的事儿要她办的,她势必不能让夏睿华失望的。当即便吩咐道:“日后你们都去旁处当差吧,至于去哪里,安排什么活计自然有府内的管家安排下去,这王爷的书房日后由我亲自看管打理。”
门前站着的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不服气的模样,姚舒然高高地昂起来自己的下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有胆大的丫头问:“王妃可是嫌弃咱们哪里伺候的不好了,可是连王爷都没嫌弃咱们,王妃倒是从哪里挑出来咱们的错处来要撵咱们走了?”
这话委实是不好听的,姚舒然心内想怎的就一个为夏睿华的书房添水换烛的丫头也这般伶牙俐齿,比她强多了,她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丫头。而她的沉默和慌张令这个丫头愈发地嚣张了起来,她昂起头来,那一张明媚的脸上的笑意带着深深的挑衅的意味,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明眸皓齿的模样的确是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姚舒然愣了愣,笑自己痴傻,怎的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夏睿华身边的人竟然是这样的好看的。
“王妃您这样自作主张,王爷知晓吗,咱们可都是一进王府就伺候在王爷身边的,您把咱们都调走了,王爷恐是要不高兴的,到那时再怪罪王妃您,恐怕也是不好的。”她的笑容一直蔓延到了眼梢。
姚舒然一时有些错觉来,仿若眼前这个丫头才是齐王的王妃,而她才是伺候人的丫头。她一时又气又恼,这份气恼里还夹杂着无法对外人道也的羞愧,姚舒然握了握拳头,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不仅仅关系到她是否能完成齐王交代给她的任务,更涉及到一个女人的尊严,在这场女人与女人的较量中,她明确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输掉。
“来人。”姚舒然余光扫了一眼那个丫头,转过身子瞧着空旷的院子内早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而且姚舒然知道都是来看她的热闹的。她咬了咬牙,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奈院子内光线不甚好,月光也是清冷冷的,她瞧不清楚站在下首的人的模样,不过这样一来,下面的人倒是老实了不少,交头接耳的也都停住了,偷偷地咬着唇忍着笑的也都死命地咬着唇血珠子沁出来也是不敢让那笑发出来的,终于燕儿悄悄地指了一个方向,那角落的阴影里站着的正是管家,姚舒然瞧着管家,心中有些不快方才他不主动走出来,他能做到管家的位置,定然是有眼力劲儿的,不会不知自己方才是在寻他,可压制住这份被轻视的不快,姚舒然道“这丫头以下犯上,管家,今儿个我赏了她二十大板,让她长个记性,你领命去执行吧。”
管家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身后那丫头也歇斯底里地叫着:“王妃,您怎可这样对我?您就不怕王爷,您真的不怕王爷怪罪你,王爷喜欢我,王爷一直喜欢我的——”
后面的话姚舒然不愿再听,合上眼睛,喝到:“管家,本王妃的话不顶用吗?拉下去!”
时候燕儿告诉她当场所有人的表情,说那些话的燕儿格外地兴奋,好似被压抑了许久的她们终于挺起了腰板扬眉吐气了,可回来之后的姚舒然却一下瘫倒在了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丁点的力气,她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隐隐地还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自小都是听母亲的话的,父母说的话她都是顺从的,从来没有反抗过,即使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也会努力地去化解掉自己的不喜欢而让父母都满意,十几年来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格外的温和的,母亲说这样的姑娘将来才能找得到好夫婿的,她觉得齐王是一个好夫君,只可惜他喜欢的不是她的。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心中的那份不安也渐渐地归于平静了,她有什么错呢,即便她有错又如何,她就是齐王妃的。
而那夜被带入勤政殿的李妙歆还是一身男儿装扮的,夏睿文瞧着她这般模样也没有多问,想着她定然是又偷偷溜出府玩了,至于为何这样就要请旨进宫,夏睿文倒是好奇的。李妙歆瞧着夏睿文打量自己,她知道自己这样进宫不成体统的,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还未张口说话,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皇上,皇上您最是神通广大的,什么事儿您定然是头一个知道的,那个小子真的,真的死了吗?”她伸手抹着泪,哽咽地吐字都是不清晰的,却还是尽量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说的话足够清楚“皇上,方才我在外头听戏,出门的时候见到几个奇装异服的人说起来魏国公主路过越城的时候越城守城将军在回越城的路上生死不明的,皇上您一定也接到了这个消息的,是苏隐吗,那个人是苏隐吗?”未等夏睿文说一个字,她又顺势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定然是苏隐的,越城的守门将军除了他还会有谁,魏国公主的队伍经过越城,除了他谁还有资格去护送呢?”
夏睿文是没有妹妹的,他也向来不知道怎么哄女子的,见到李妙歆在她的勤政殿毫无顾忌地哭,他还是极其不忍的。他绕过长桌走到李妙歆的面前,蹲下身子,瞧着哭的花了脸的李妙歆,问:“你怎知那些奇装异服的男子说的都是真的?你又怎知去护送魏国公主的人就是苏将军?万事切莫道听途说。”
哭声止住了,李妙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片刻之后,忽而咧嘴大笑了:“皇上一言九鼎,不会框我蒙我,我信。”
“这是可也不要再对旁人说了,朕今晚告诉你一件事儿重大的事儿。”夏睿文故作神秘,李妙歆也彻底地被吸引“你所听到的那些,无非是一些人散播的流言,如今魏国和咱们夏国关系紧张,即便是魏国公主嫁过来也是难以彻底地缓解两国之间的争斗,魏国想要越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他们的野心一直都有,这次也是扰乱军心的伎俩,朕已经派人去处置这些个人了,你可要好好地替朕保密才好。”
李妙歆只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高兴的,至少苏辰是没事儿的。夏睿文唤了卫琳进来,吩咐卫琳好好地把李妙歆送去长庆宫陪皇后,这几日也可留在宫内,宰相府那边他自会派人去穿个话回去的,李妙歆正想着好好陪陪姐姐,想着也是可时常去长乐宫见一见苏染的,便答应了下来。不过后来临走之前,夏睿文倒是又嘱咐:“方才的事儿,也别告诉你姐姐,你姐姐如今怀着身孕,听不得这些烦心的事儿。”
如此一来,眼下算是满了下来了。可不安生的不只是此事,刘元琦的脉象突然之间就不好了,太医院一个一个的太医进进出出摘月楼,而摘月楼的灯也是彻夜未灭的,太后,皇后都亲自来瞧过的,就连一直不喜欢凑热闹的唐芷都来了,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唐芷没有冷言相向说那些刻薄的话,只是劝着刘元琦好好地养着身子才是,末了又说:“这一胎啊,若真是没保住的话,是怨谁呢?真的是你自己身子虚的缘故?”剩下的话唐芷没有说出口,可她明白,刘元琦会清楚的。
夜晚的灯笼一路照耀着回华福宫的路,摇曳的影子晃动着,清灵与让她一同走着,唐芷的身子一直调养,却还是瘦削极了,那皮包骨头的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美感,衣裳穿在身上都是飘飘的,一点都没有了曼妙的身姿,她愁苦之余却没认命的,一直调养这,不怒不气地好好地待在华福宫,如今襁褓内的孩子已经会叫她母妃了,她是开心的。只是瞧见孩子那畸形的双腿,心内免不了又恨的,苏妃已经不在人世,她的恨意无处发泄,也在心内默默发誓,那个长得像极了苏妃的女人,她也不能让她好好地活下来的。长乐宫固然戒备森严,可那箭是自己飞出来的,这一点无可争辩的,若是刘元琦的胎儿出了事儿,那个女人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