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夏祁指着的方向,明双月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月白色的衣裳的女子,高高盘起来的男子的发髻,身上穿着的却是女子的衣裳,可那丝毫不影响苏染的清丽脱俗,在着混沌的世道中,苏染还是那样的纤尘不染的模样。明双月想着,这就是夏睿文会喜欢上苏染的缘故吧。
可是苏染的怀中,她一只胳膊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一柄红色的镶着各色宝石的剑,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也是一脸的英气,明双月觉得眼熟。未及明双月想起来这个面熟的小姑娘是在哪里见过,就听到夏祁冲着马夫喊:“停一下,停一下。”
马车还没有停稳当,就见夏祁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直奔苏染而去。人群中夏祁的身姿轻快,在拥挤的人群中他很快地就走到了苏染的身边。苏染愣了愣,见到是夏祁,冲着夏祁跑过来的方向看了看,见到明双月正在佣人的搀扶下下马车,明双月远远地看过来,和苏染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愣住了。
刘元琦的马车不应该走在前头的,毕竟明双月是昭容,可是明双月担心刘元琦有个三长两短,便吩咐让刘元琦走在前头。此刻刘元琦的马车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有人来禀告说或许是明昭容在后头出了什么事儿,问刘元琦是否要停下来等一等。刘元琦头也不抬地,说:“她们能出身什么事儿,恐怕是夏祁贪玩吧!先慢慢走着,差人去知会明昭容一声,就说我在前头的驿站等她一等,让她快些。另外,这边的侍卫拨两个过去。”
在明双月走过来之前,夏祁已经很是激动地同苏染问好。盯着苏染的怀里的宝宝说:“苏娘娘,这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您去哪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信的,苏娘娘您功夫那么好,不会死的。”
之后也不等苏染回复他,就盯着苏染身边的小姑娘笑的格外地灿烂:“妹妹,可是不哭鼻子了?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两年不见,并没有让两位小伙伴生疏起来,孔意息见到是夏祁,一直紧绷的警惕的脸立马就展露出了独属于孩子的笑容。她欢快地摆着手,对夏祁说:“夏祁哥哥,我过得很好,真高兴能见到你。”
苏染听得两个小孩子的对话,莞尔一笑,心中却还是有些悲凉的,孔意息独自一个人在越城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苏染都是不敢想象的,可是她却只字不提那些对她来说是磨难的事儿,孔意息隐去了那些不快,说起来轻松极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明双月匆匆赶过来,朝着苏染行了礼,这样的礼数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是有些突兀的,可是明双月还是丝毫不差,她伸手牵住了夏祁的手,不敢多问苏染,也来不及多问苏染什么,便有些抱歉地说:“这次是陪着刘婕妤回娘家办事的,今儿个必须要赶回皇宫去。恕嫔妾不能多陪陪您。”
“无妨。”苏染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明双月对自己如此客气实属难得的。
明双月也不问苏染为何出现在这里,怀里的孩子是谁的,牵着夏祁的手就要走,可是夏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明双月实在是无法,却又不能此刻对着夏祁发脾气的。就在明双月侧过头要跟夏祁讲道理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箭直朝着夏祁的脑门射去。明双月刚好偏头,并未看到那只箭,等她张口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寒冷的风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然后就是兵器落地的乒乓声。
等明双月抬头去看就见前面不远处,是一柄闪着白光的剑直插在地上,而折了的那只箭如同死去一般,断裂两半,潦倒地散落在地上。明双月捂着胸口,瞪大着眼睛,愣了片刻立马明白过来是有人要害她的儿子,她忙把夏祁死死地抱在她的怀里,慢慢地转过身子,看到苏染朝她走过来,走过她去拔起来了地上的那柄剑,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夏祁被明双月抱在怀里有些难为情,挣扎着钻出来,对着苏染喊道:“苏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向你一样就好了。”
苏染收起来剑,盯着明双月的眼睛说:“快些回宫,日后在宫内也要注意,万万不能让人伤了夏祁。”
“娘娘您呢?”明双月有些后怕,说起话来尽量维持着镇定,可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娘娘您要去哪?若是被那些人盯上又做如何?”
“我自有去处。”苏染不愿再此刻浪费时间,已经要开始走远,蹲下身子,平视着孔意息的眼睛说“跟夏祁哥哥道别,让哥哥以后小心。”
孔意息很听苏染的话,一本正经地跟夏祁道别。而之后不容明双月多问,苏染已经带着孔意息走远了。见到刘元琦,明双月也只是说夏祁贪玩,一时耽搁了,对于刘元琦指派过来的那两个侍卫,明双月也交代过了,大皇子在外遇刺的事儿,明双月不说他们谁也不会说的,于是乎这事儿就这么满了下来。等回到上饶院,明双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根本不敢想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想要杀害自己的孩子,更不知道要不要把苏染在京都的事儿告诉夏睿文。好在女人们的目光都在刘元琦抱回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上,并没有太过在意明双月突然而来的愁眉不展是为何事。倒是夏祁听了明双月的话也不乱说,只会在有他跟明双月两个人的时候问明双月:“母亲,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妹妹。”
皇后是在她们回宫的次日宣召明双月过去的,明双月去的时候夏珏正在哭,被乳母们这出来,口中喊着什么话,明双月听不清楚,是冬月来领着明双月进屋的。这样客气的一套程序终究是用在了明双月她的身上的。屋内格外凉爽,桌上摆着葡萄,西瓜等瓜果,皇后正在看着账本,知道是明双月来了,并不抬头,说:“坐吧。”
实在早在来之前明双月就已经猜到了皇后为何要找她来的。所以当皇后问出来那句:“刘元琦怎么出一趟宫整了一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明双月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皇后对她的这个笑容格外地不满意,甚至是厌烦的,她把手中的账本撂在了桌上,蹙眉,不悦道:“怎么?你笑什么?难不成我问一问还不可吗?这事儿我该如何去跟皇上说,你那日来的时候也没有提及此事啊。难不成你觉得这事儿不用跟我说也好吗?”
当明双月把一切都解释了之后,皇后还是不快地说:“原来如今这些女人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把我当回事了,有事儿都去找皇上去了。也是啊,皇上除了不愿见我,旁的人可不是都能在兴德殿得一个笑脸呢。”
这样酸涩的言语,明双月自然不能接的。倒是皇后,盯着明双月又问:“你瞧着夏珏长的是像皇上,还是像我?”
自然而然地明双月就想到了这些日子那些说夏珏长的不像皇上的传言,可是明双月不懂的是,皇后为何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不愿意参合进来,就说:“长的像皇上。”
皇后微笑不语,让冬月送明双月出来。等屋内就剩下皇后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底深处有深深的怨恨和不满,更多的是不甘的。为何陈世柏会是这样一个凉薄的人?她不信,那些往事,历历在目,皇后怎么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似乎是逼着她不得不那么想。若不是明双月察觉出来了什么,不会再有谁知道她的孩子不是夏睿文的事儿,那些产婆早在出宫之后就死了,皇后是格外地放心的。唯独,唯独——
苏染对京都并不怎么熟悉,在如今魏国的军队逼近的时刻,京都更是戒备森严的,苏染手中拿着剑,处处被人盯着,着实是不自在的。孔意息都被那些个人的充满敌意的眼神给吓住了,小手拽着苏染的衣裳,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染的身后。经过多方打听之后,苏染终于找到了林词的家。看门的人不认得苏染,不会让她随意进去,于是乎苏染把之前李妙歆给她的护身符作为信物交给了看门的家丁,自己在外等候,果然不倒片刻,门开了,就见李妙歆站在门后,对她说:“您进来吧。”
李妙歆没有叫她姐姐。苏染心中有些不自在,她跟着李妙歆走进了林家,如今的林家只有李妙歆一个人在,林父林母都被林词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至于李妙歆,林词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等李妙歆领着苏染在正厅内坐下之后,李妙歆瞅着苏染倒是红了眼睛的,可她极力地忍着,还强挂着笑容,问:“您怀里的是谁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我的孩子,是个女孩。”苏染垂头看了看襁褓内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哭不闹地格外地听话的女儿,对她笑了笑,然后抬头对李妙歆说“你要不要抱一抱她?她很听话。”
李妙歆有些怔住,点了点头,走过来,伸手抱住孩子,姿势不好看,却能看得出她真的很用心地想要好好地抱着不孩子不让她摔着的。孩子没有见过李妙歆,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妙歆,一点也不见生,似乎知道母亲就在身边,一点也不害怕。倒是李妙歆激动地落泪了,呐呐道:“这孩子,眉宇之间长得像极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