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着实不愿看到皇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是她又不能说旁的话来,毕竟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她们走的路,不管如何,都要走到底才是。有的时候,冬月甚至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毕竟一切都还没有改变,李妙慈还是入了宫,而皇后即便生了儿子又如何,皇上还是病了。对于皇上病情的真假,冬月不去做判断,可她至少比皇后明白一点,不管皇上病与没病,李家都是逃不了这一劫的。
夏祁还是听到唐柔见到了皇帝,迫不及待地就冲了出来,明双月是拦也拦不住的,如今夏祁已经长成了大男孩儿,她甚至没有他的力气大的。宫女太监们在后头跟着,一路跑到了勤政殿,夏祁见到王甫,就嚷嚷着自己也要去见一见父亲,可是王甫昨夜刚被王总管训斥了一顿,不好再自作主张,就连长庆宫的人递来那么丰厚的银票他都没敢收下的,这会儿只好陪着笑脸说:“大皇子,您还是回去吧,皇上啊这会儿正病着呢,屋内都是药味。”
“他是我父皇,病了应该我来照料,这是一个儿臣应该做的。”夏祁说的有模有样的,转身就想要绕开王甫进去。
好在王总管出来了,而摘月楼的宫女太监们也追了上来,夏祁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不过临走的时候自然是不情不愿的。最后,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的临摹的字,塞给王总管道:“这是给父皇的,劳烦总管您转交给父皇,就说我这些日子都有好好地念书写字,让父皇不必担心我的功课。骑射我也没有忘记练习,等父皇痊愈了,我给他展示一番。”
王总管一字不落地把夏祁的话带给了夏睿文,夏睿文倒是感慨万分的,如今能让他稍稍欣慰的也只有夏祁了。
而唐芷去找唐柔的事儿,在女人们中间一直是值得期待的,她们姐妹俩不会和睦,谁都想等着看热闹的。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们啊,鲜少有几个能够关心起来国家存亡的,她们沉迷太久,心机都用在了怎么比身边的其他的嫔妃身上,甚至连皇帝都忘记了的。事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她们姐妹俩见面就是争吵,唐柔坐在那里,正在预备着给唐启山写信,刚写了“请父亲安”这几个字,就见到唐芷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
唐柔搁下毛笔,并不遮掩自己写过的这几个字,站起来,欠了欠身子,面上带着薄如桃花的笑意。如今已经是正月末,二月里,应该是能看到花苞了。而今已经是天健七年了。
“你跟皇上说了什么?”唐芷的语气不怎好,她在唐柔面前,也无法好声好气地说话。倒是如今她一想起来那个面容和善,一直带着微笑,恭顺又听话地唐柔都是装出来,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滚。
唐柔歪着脑袋,道:“说了什么,自然不能跟你说。这是私房话,哪能谁都知道?”
唐芷气的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尖锐:“难不成你跟皇上还……皇上不是病了吗?”
自打唐芷生了夏淙以来,身体一直不见好,各种各样的药调理着,身体渐渐恢复了之前的丰腴,如今越来越好了,却也是见不到夏睿文的面了,那么如今,她调养好的身体又要给谁看,她又要如何给夏淙生一个弟弟?她以为没了那个长乐公主,后宫中的女人们在夏睿文的心中都是一样的,可偏偏有来了唐柔,还是她的亲妹妹。唐芷哭笑不得,一双手握紧了,咬着牙盯着唐柔。
清灵在一旁忙握住了唐芷的手,温暖的手心覆盖在唐芷冰凉的手上,唐芷让自己愤然的心平静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唐柔:“你最好安生一点,父亲对你有诸多不满,更是嘱咐我让我盯好你,就是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也是为西部部落着想,父亲不会怪罪我。”
而这样的话唐芷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的,当天晚上,唐芷就光明正大地派人送来了一碗汤给唐柔,汤搁在桌上,冒着热气,唐柔盯着那晚红色的汤竟然笑了出来。唐芷啊如今都懒得做小动作了,也是,如今形势危急,做什么事儿都要快一些,否则,明天若是天下大乱了呢?好在她的信件已经送了出去,想来再过个三日便可抵达父亲的手中。
对于那碗汤,唐柔懂得一些药理,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她并没有喝,而是自己端着那碗汤,走到院子里倒掉了。华福宫的奴才看着她,露出了为难的样子,唐柔把碗递过去,说:“回去告诉芸贵妃,就说这药我不喝。”
唐芷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做过最坚持的一件事,应该就是给唐柔送药了。每天一碗,风雨无阻。
有的时候,马钰冬会来唐柔这里坐一坐,话不多,时间也不长,可是还是碰到过几次华福宫的人来送药,马钰冬也会在华福宫的人走了之后问唐柔:“那是什么药?”
唐柔笑:“自然不是什么好药,吃了不会死人,可是女人会一辈子生不出来孩子。”
而之后,马钰冬就不再问了。唐柔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吓没吓着马钰冬,毕竟马钰冬是如同梨花一样纯净的女子,她不愿马钰冬被污染。
唐启山是一同收到唐芷和唐柔的信的,俩人信件的内容大相径庭,唐芷说皇帝还是老样子,在勤政殿养着病。而唐芷说皇帝在谋划一件大事儿,李志都被皇帝控制了,将来这天下还得姓夏。
对于两份同时到达却内容截然相反的信件,唐启山不知道哪一个是可信的。而唐芷的信件中自然不会提起来唐柔在勤政殿见到夏睿文和与夏睿文一起发生的那些事儿,她的夏淙是残疾的,若是唐柔有喜,生个皇子,父亲扶持的绝对不会是她,所以她自然不会说。就是因为唐芷的不会说,跟唐柔话才形成了巨大的区别,至于怎么辨别,全靠唐启山自己。
魏成轩在从魏国逃亡的路途上,受到了唐启山的恩惠,再说俩人之前也是有交情在的,这样的事儿唐启山倒是一五一十地跟魏成轩说了出来。他指出如今形式扑朔迷离,表面上瞧着是魏国占尽先机的,夏睿文的排兵布阵也是毫无章法可寻的,若是此刻就开始表明他的态度,万一赌错了,那势必会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残局。
这一点上,唐启山还是聪明的,他实则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过是想替部落谋求更好的利益。说直白一点,他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向夏睿文展示一下自己也是不可撼动的。就如同老虎不发威一样,唐启山想证明的是自己不是一只病猫。所以在跟魏成轩的交往之上,唐启山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尺度,他给自己留足了后路,真是聪明。
魏成轩说:“来你这里一趟也是难上加难,要避开刘元广和束斌,真不是一件易事。”
“三殿下有这个能力。”唐启山倒了酒递过来“三殿下预备何时动手?”
魏成轩道:“这要看你们夏国皇帝是怎么盘算的。”
而与此同时,驻扎在越城内的魏国部队已经开始一路往夏国的腹地去,只留守了少量的人在越城,魏国的旗帜在天空中飘扬,证明这已经是魏国的领土。越城城门前不远处是山峦,苏辰的人安营扎寨就隐匿在这里,瞧着飘扬的魏国旗帜,有人咒骂道:“终有一天要给他拔下来。”
更有按捺不住的人跑来问苏辰:“殿下,您真的相信魏国的三皇子?咱们真的要依附魏国才可以复辟?”
这话,有些动摇军心。
他手下的将士们,可以以一敌百,朝着一个目标一起奋力前进,对他苏辰来说,这是不是他一个人的使命,这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里,是他觉得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存活,只为这一个目标。
“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苏辰告诉他的兄弟们,“魏成轩是现在的盟友,也有可能是将来的敌军。”
或许那一天很远,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生。可是他不得不防。
魏国打前锋的是一万骑兵,可是走着走着却领错了方向,领头的将帅发觉路线偏离了预计好的战线,已经为时已晚。当即下令原地修整,可是夏睿文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波几千人的部队搞了一次偷袭,没有损伤一兵一卒,却给魏国的军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他们的粮草供应不足,在连片的山峦之间,只能一路被推着往东走。而在东边,等候他们的是刘元峰的十万精兵。
或许一切都在夏睿文的计划范围之内,可魏国还有一个精明的二殿下,他虽然腿上有疾,行动不便,却谋略过人,骑兵往东不可抑制,那是马儿一路闻着异香而去的。紧随其后的数十万步兵,随即转换路线,一路往南,直逼夏国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