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点。现在我不但没有得逞,还当众消失,这样势必会引起他们戒心。况且三日后棋子就要被拱手让人,到时候我去哪寻它?这么好的时机摆在面前,竟这样就被错过!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这节骨眼上来闹事,害我功亏一篑!
什么棋子!什么门神!什么寻风寨!什么王府!都给我去死吧去死吧!
此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斗战胜佛,二郎神,托塔李天王,被愤怒的火焰驱使着,可将所有拦本公主路的人一掌拍成粉末!
我拿出法印,默念封灵诀,万无一失地守住大门后断喝一声:“何方妖孽在此造次?”
没有回答。我扫视了一圈周遭,亦无所发现。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空气中有阴沉的令人压抑的气息。我知道那妖怪还未离去。
背后凉飕飕的。我一捏拳头,就着方才的怒气喊话:“要么现身,要么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否则别怪本仙不客气!”
此言一出,身后终于传来一声冷笑,随即是男子低沉缓慢的声音:“就凭你?”
我猛地回头,却依旧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你,是大丈夫就不要躲躲藏藏!”我有些紧张了,这话明显说得比方才弱了三分。
“我就在你面前。”这东西的语气冷漠,话说得有些吃力,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戒备地环视四周,问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意欲何为?”
“识相些,放我进去。”他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只这样说道。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逼得一个趔趄。我后退一步站稳,这才发现面前漂浮着个通透缥缈的人形,看不清眉眼,只有隐约的四肢与头颅形状,在夜色中很难分辨。
我暗自思索他到底是什么。人死而为魂,神灭而成灵,这东西十分类似神仙死后形成的灵。可是神仙死法终归与凡人不同——受天规惩罚而死的,多半灵会另有投胎处置,不放任其逗留;遭遇不测而死的,以及极少数自戕的,灵会失去意识游荡,亦很快会有司灵之官将它收入轮回。不管怎么说,仙灵都不该无故出现在人间。况且这个游灵身上一股凡人浊气,也不似清洁的仙君。
真是蹊跷。我感叹着,正欲开口,面前的透明人却好像不耐烦,直接一掌向我劈来。
我迅速一闪躲过他手掌,只见那掌风甚疾,直将地上尘土都左右扬开极远。要是这掌打在我身上……我不敢想下去。我惊恐万状地瞧着他,先前的怒焰早已灭得连小火苗都没了。
“你你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煞星就是六王府近日不寻常,还有土地与妖精们集体失踪的原因吧!
“放我进去。”他根本不听我的话,依旧吃力地从喉咙发声,又扬手朝我打过来。这下我躲得不及时,被他力量伤着了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他见我受伤,也没有停手,反而步步紧逼。
“冷、冷静啊!”我抱着胳膊左躲右闪,一边求饶,“我也是履行职责,不是故意挡你路的,我也不想的啊啊啊……父王母后师父大师兄救我!”
依靠我这点法力,反抗基本是没有用的。很快,我就被这人打得飞来飞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逮着机会落地叫停:“别打了,我认输!”我大喘着气向后退,而这个暴力狂终于停下来,定定地瞧着我。我趁机赶紧拿护膝,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又遭偷袭,被凌空一脚直接放倒在地。
“休想暗算我。”
我哭了,握着护膝的手在怀中一个劲地颤抖:“你、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欺负小姑娘算什么啊……太过分了……”浑身都疼,我索性躺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搭起来。我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去转命轮去救那该死的妖精!为什么被贬下凡做这种苦差!
透明人似乎不爱说话,看着我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又倍感烦躁,便握拳挥臂低吼了一声。
我一下子止住了抽泣。他那一声……不是熟悉的龙吟么?这家伙是龙?!
我不再哀嚎,开始用凄惨的龙啸声折磨他。反正这声音凡人也听不到。
他听见这声音,愣了一愣,然后缓步向我走来,停在我面前,艰难地说道:“你是……龙神?”
我拼命地点头。
“你是……西海龙神?”
我想了想,更加拼命地点头。
他的身形顿住了。不知怀着什么情绪在原地思索一阵,他俯身,朝我伸出手。
这是要同我求和,还是想将我拎起来再揍一顿?我眼巴巴地瞧着他不敢伸手,却见他不耐烦地将手抖了抖。经这么一吓,我赶忙拉着他的手爬了起来。
“放我进去,我饶你不死。”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我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瞧。看来,如今若不放他进去就真的要被打死,可放他进去便是失责,谁知道他进去要做什么,如若出了什么惊天惨案,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定定地看着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脑子里天人交战半晌,终于心生一计。
“封灵诀只有执掌法印的我能解开,若我不解,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根本破不了对吧?”我试探着问,而他懒得回答。
“你也犯不着为了进一扇门弄死一个神仙,惹上天庭不是吗?”我不气馁,继续说。
“其实我也不是自愿当门神,而是下凡来寻一件东西,这样吧,不如我们各退一步,若你帮我寻着了那东西,我就给你开门,好不好?”我这样同沉默的他交涉着,心说等到本公主拿到棋子,我就头也不回地回天界去,你爱找谁开门找谁去吧。
我一脸期待地盯着煞星脸上应该长眼睛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点下头,简短一句:“好。”
我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
我揉着被他打疼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棋子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然除了我得到棋子可以重回天界的事之外。
煞星听了,思索良久,简短道:“三日后亥时,他们交易之时,我们抢。”
我忙不迭点头。
“好,”他于是这样应道,想了想又加了句,“最好别耍花招。”
“不敢不敢不敢!”我拨浪鼓似地摇头。
话音刚落,那团透明的身影便消失在空气中。
我恍神片刻,被抽去浑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