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刘璃喝了口茶故意咳嗽一声，太子殿下挖墙脚不要这么明显好嘛？
司马迁听见“赞赏求贤之意”六个字，微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华：“承蒙大王赏识，在下不胜荣幸。”
模棱两可的答案，刘迁也不恼，举杯道：“那司马公子可一定要满饮此酒，这杯酒，我代父王敬公子。”
司马迁再无法推辞，否则就显得矫情了。
虽然刘璃嗅着酒香十分眼馋，但一想到上次在翠羽阁的醉态，还是忍了吧。
想起翠羽阁，自然会想起那个如海棠花般的女子，不由微微转动茶杯，对刘迁道：“太子王叔，父皇可是将长安城里最优秀的贵女交付给了你，你，一定不要亏待芷蘅表姐。”
刘迁面上带了一丝莫名的神色，同样停下了斟酒的手：“公主同蘅儿的关系很好？”
“是。”刘璃颔首，眼中带着认真，“太子殿下，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
因为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刘迁握着酒壶的手微微颤动，半晌才低声道：“她有心上人吧？”
“啊？”刘璃一惊，心中却极快地思考着，虽然淮南王父子一心想让芷蘅离开，但难保在这个男权时代，刘迁心里会不会介意这件事，会不会因此——
“那个人待她好么？”
刘璃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刘迁抬头认真看了一眼刘璃，低头苦笑：“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刘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表情？又求助似的看向司马迁，司马迁却第一次没有理会她，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似的，自己用银筷夹了一块鱼慢慢品着。
“我想见见那个人。”
“啊？”刘璃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连司马迁也停了筷子，抬头去看刘迁的表情。
“长安的事我也了解一二，相信二位一定有办法令我二人会面吧？”刘迁忽然起身，敛了敛身上的锦袍，“此事拜托了，就当是，为了蘅儿。”
直到刘迁离开房间并掩好了房门，刘璃才惊恐道：“他要见程公子做什么？”
“刘璃，你果然不是男人啊。”司马迁收回脸上的惊异，抿了口酒，唇齿留香。
“我当然不是男人了！”刘璃翻了个白眼，“所以呢？”
“所以你不了解男人，也就不明白刘迁方才的举动。”司马迁叹了口气，“我突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我是得给程子睿那家伙飞鸽传书了。”
“什么啊？他刚才要做什么？”刘璃不解。
司马迁揉了揉刘璃的发髻：“好了，这是男人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哪跟哪啊，这明明牵扯到芷蘅表姐了，为什么我不能掺和。”
“放心。”之后无论刘璃如何软硬兼施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司马迁都没有松口。
“哼！”刘璃抱着胳膊，“那给我纸笔，我要写信！”
“好啊，我也要写。”司马迁耸了耸肩。
“等等，为什么你的是纸而我的是布？”刘璃伸手想去抢那张纸。
“你不是要给织梦神君写信？她要问起这纸是什么东西你如何交代？”司马迁快速收起纸，挑眉问道。
刘璃哦了一声，撅了噘嘴埋头写信，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只希望山上能派来一个人替刘建的母亲看病。
司马迁自然是给程子睿传书，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写完，用鸽哨招来了一只鸽子。
“哟，这不是小白吗？”刘璃认出了这只给自己送过信的鸽子。
小白咕咕两声，傲娇地瞥了刘璃一眼，冲自己的主人伸出小细腿，绑好信件后，又傲娇地瞥了刘璃一眼，扑棱着翅膀离开了。
“哈，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刘璃瞪着小白离去的方向。
“小丫头，你现在跟一只鸟也能较真？我是不是真该恭喜你返老还童啊？”
“你那只死鸟飞走了，我的信怎么办？”刘璃掐了司马迁一把，鼓着腮帮子问道。
“你给九仙山的信自然也不能用我的信鸽，看到方才门外那个捏泥人的大爷了么？把信给他，他会替你送到的。”
“大爷？”刘璃跳起来探头去看楼下，“喂，人家最多二十几岁好么？”
“反正比我老。”司马迁口中塞满鱼肉，模糊不清地说道，“你不来尝尝么？凝香坊的鱼可是一绝，每日限量供应哦。”
刘璃看着一条完整的鱼骨，无语凝噎：“哦，是吗？”
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二人都很谨慎：“请进。”
进来的人刘璃有些面熟。
只见那人一行礼：“在下乌珩，太子殿下命在下前来奉上山参两棵。”
“山参？给我？”刘璃眨了眨眼，“我没病啊？”
司马迁“噗”了一声，忍着笑道：“多谢乌先生。”起身收下了那个精致的木匣，也不顾刘璃拼命使来的眼色，“替公主多谢殿下。”
乌珩抬头看了一眼有礼微笑着的司马迁，点了点头：“是。”
待乌珩离开，刘璃迫不及待问道：“我说你们今天都打什么哑谜？”
“你是太健忘，还是不愿意动脑子了？之前那个在清和宫仅仅有条安排了那么一出凤凰涅槃的大戏的人去哪了？”司马迁有些嫌弃，“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
刘璃嘟了嘟嘴，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自从离开清和宫，身边不仅有武帝这么个天然保护伞，还有师父苏止以及明里暗里相助的霍去病，更不用说还有司马迁这么个活史记在身边，她真的懈怠太多了。
“你忘了今早在宫里发生什么了？”司马迁无奈提醒道。
“这药是他给刘建的母亲的？”刘璃恍然，“他会有这么好心？”
“不对啊，”继续喃喃道，“怎么不直接给刘建去？还能充个好人？”
司马迁点了点头。
“啊，他——他是在提醒我，我的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已经知道我们去大公子府了？”刘璃醍醐灌顶。
“看来脑子还没丢在清和宫，”司马迁道，“刘迁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把这个送去给刘建吧，”刘璃嫌弃道，“最讨厌你们这些拐弯抹角的人了。”
凝香坊中最神秘的房间，景色独好。
“她收下了？”刘迁靠着软榻借着碧落的手饮尽了杯中酒。
乌珩想了想方才的场景，笑道：“公主毕竟年幼，纵然聪慧，可终究没什么大用，倒是那个司马迁反应极快。”
“司马迁。”刘迁似在品味这个名字，回头饶有兴味道，“碧落，你与他接触过，你认为呢？”
碧落已经揭了面纱，可令人瞠目的是，这张脸并非倾国倾城，烧伤的痕迹几乎覆盖了半张脸，显得扭曲而狰狞。
“司马公子是性情中人。”只这一句。
刘迁不以为忤，点了点头：“我看也是，这个人表面上看似无牵无挂纨绔无状，实则傲骨天成，宁折不弯。父王对他们父子二人都有赏识之意，恐怕是竹篮打水。”
“不过话说回来，他如今云游四方，便是刘彻，也不见得能降服。司马迁，绝非池中之物。”
碧落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疤，又添了一杯酒道：“司马公子文成武功都十分出彩，而且，还颇有生意头脑，他与我侃侃而谈，若非提前知晓他的父亲是太史令司马谈，我只怕就要把他当成商人出身了，程子睿虽然精通商道，可在有些方面，也不见得强过司马迁。”
刘迁勾了勾唇角：“可是我们的碧落还是将他二人玩弄于鼓掌，不是么？”
“那是因为有本公子在。”房门被踹开，一阵香风袭来，便是身为女子的碧落也受不住打了个喷嚏。
若是刘璃在这，必然要惊呼：“大红狐狸！”
没错，当初“畏罪潜逃”的木白公子出现在了淮南国的凝香坊。
刘迁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畏惧，但很快化为笑意：“木白，你这香风十里，天下女子都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木白“唰”地打开折扇，扇子上画着一幅美人出浴图，玉体横陈，引人遐思：“太子殿下今日不陪着太子妃？真是难得、难得。要我说，新人哪有旧人好，咱们碧落也不差什么。”
碧落娇笑一声，眼中带了一丝妩媚，虽然不知道碧落的容貌在外边会引起多大轰动，但至少房内的三个男子，对她的容貌都毫不在乎。
“公子这话说的——”
“够了。”刘迁的脸上没了笑意，“太子妃是你们能议论的？”
碧落有些惶恐不安，敛去笑意温顺地垂下头去，露出一段天鹅颈。
可刘迁视而不见，如刀的眼神刮过木白笑嘻嘻不以为意的脸。
木白道：“是是是，我多嘴了。还请殿下饶恕则个。”
“你如今汉话说的越发溜了？”刘迁隐去暗沉，露出一丝笑意。
“可不？”木白摇了摇扇子，“我今日来，只是带来一个消息，哦不，或者说忠告。”
“洗耳恭听。”
木白收起折扇敲了敲掌心，大红的锦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无论怎样，都不要妄图动那个小丫头一个手指头，除非殿下自己也只想剩下一根手指头。”
“大胆！你敢威胁本太子！”刘迁根本没去在意这个忠告是什么，怒道。
“唔，”木白摇了摇扇子，“我可不敢，殿下，用您的脑子想想是谁给您的忠告吧，好了，本公子就是来传达这件事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