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的早晨，零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事务，耳朵却恨不能跑到隔壁陆舟的办公室里去。但办公楼的隔音效果太好，什么动静也听不见，好在她有“包打听”叶美丽。半小时之后，叶美丽就主动来向她“汇报敌情”。
“零号，什么情况？”叶美丽一脸懵圈的神情，“十分钟前，我好像眼花看见陆氏董事长陆明谦从咱们办公区走了出去。”
“你没眼花，你的眼睛很正常。”零号说，“陆董事长确实大驾光临了。”
“那……那我刚才看见陆胜一从陆舟办公室走出去，也是真的了？”叶美丽有点反应过来，“那我刚才是错过了一场大戏吗？”
“陆胜一也来了？”零号心里嘀咕，只怕那场大戏才刚刚开始，她端了咖啡一点都不掩饰急切的心情，径直走向陆舟的办公室。
陆舟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零号随手敲了门，里面没有响应，她有点等不及地探头进去，就看见陆舟仰躺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好像被什么定身咒定住了一样，零号愣在原地，椅子上的人分明就是陆舟，但好像又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陆舟，她认识的那个陆舟偶尔玩世不恭，常常桀骜不驯，总是戴面具示人；她认识的陆舟从不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人前，他总是将自己武装成刀枪不入的样子。
然而，眼前的陆舟却分明像个一戳就会破的泡沫一样不堪一击，因为退去了所有的表情，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得多。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散乱，一缕刘海落下来挡在微蹙的眉梢，却掩不住满腹心思与哀伤。
刚刚到底发了什么？他是睡着了吗？
零号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想要随手帮他关上门，却听见他有点沙哑低沉的声音：“蹑手蹑脚，一点都不像你。”
原来他一直醒着，零号微微一惊，再次推门而入：“看来刚刚那场大戏并没有难住陆副总嘛，恭喜你从一场‘世纪大战’中死里逃生。”她看似挖苦他，其实不过是举重若轻地替他化解尴尬。她知道的，像陆舟这样骄傲的人，是最不喜欢别人看见他不小心暴露的脆弱一面的。
“哪这么容易就死里逃生？”陆舟坐直了身，目光灼灼看着零号，“假如我说，我现在有一场艰苦卓绝的仗要去打，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搞不好就是‘战死沙战’，你愿不愿意跟我同一个战壕？”
零号被他看得怔住，陆舟坚定的目光里隐约透出些许哀凉，令她想起曾经跟随她一路寻找救助的小流浪猫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的。陆舟这样的眼神，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她不跟你同一个战壕，他就真的会死一样。
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但仍然装着认真思考了几秒钟，说：“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仗了。”
“还有，我能有什么好处？”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出，他已经有了轻易就能说服她的能力。
“你要什么都可以。”他静静望着她，认真又郑重，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假如我要成为陆太太呢？”她用玩笑掩饰心中的惊异，她没想到，他竟然张口就答应什么都可以，“看来陆副总这一战的战利品必定价值连城。”
“你是认真的吗？”他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眼睛，“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一直很认真，很久以来，我都希望你成为陆太太。”
他眼中的真诚太盛，她低头，认怂：“当然不是认真的。”
他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仍然没有打算放弃：“战利品吗？是不是价值连城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放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烫手山芋。”
“我们？”零号抓住了重点所在。
“嗯，我们。”陆舟看着她，唇角弯成来，好像能跟她并肩作战是一样多么甜蜜的事一样，“我正准备去找你。”
零号口是心非：“等等，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战友。”
“这次恐怕你不答应也不行了。”他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这是陆明谦的意思，也是你们永胜投资的意思。”
零号听他如此说，心里猜了个大概。为了离园别墅区的项目，陆氏和永胜投资共同出资组建了子公司腾跃有限责任公司，腾跃目前只有她和陆舟共同负责的一个离园项目。既然陆舟说让他们接那个“烫手山芋”是陆明谦和永胜投资的意思，那么，就是腾跃又有新项目了。
“有新项目了？好事儿啊。”零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明白，这一定是个很棘手的case。
陆舟将一叠资料递给她：“你还记得陆氏之前收购的明月大厦吗？”
零号点头，却没有接资料。明月大厦，C城CBD中心地段最具商业价值的楼盘，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呢。而陆氏收购明月大厦这件事，早已是业界“传奇”或者说是“耻辱”。简而言之，陆舟回国之前，陆胜一用了极其下三滥的手段使得明月大厦原主人资金链断裂，然后，趁人之危，用极低的价格购入明月大厦。陆胜一也借此“丰功伟绩”取得了陆明谦的信赖，得到了陆氏实际的掌控权。此后，明月大厦的改造项目一直由陆胜一亲自负责，没道理他突然将这块到嘴的肥肉让出来，而且是让给他的死对头陆舟啊。
“刚刚陆老爷子过来，不会是想让腾跃接手明月大厦的项目？”零号虽然还不知道明月大厦项目的问题在哪里，但她心里清楚，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如果掉了，那八成是那个馅饼已经臭掉了，“我没点头答应之前，你不许先答应。”
陆舟看着她，一脸“姑娘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你觉得陆明谦是来跟我商量的？他是来通知我的。”
零号心里早已料到这样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陆氏和永胜已经共同做了决定？我和你只有‘接受’这一个选项？”
陆舟苦笑，点头。
“所以，明月大厦的问题到底在哪里？”零号伸手去拿那一叠资料。
“不用看了，这些资料看不出什么。”陆舟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零号，“这是我昨天查到的一些资料。”
“昨天？”陆明谦通知他接手明月大厦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吗？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陆舟老实说，“昨天在日料店，陆胜一就向我表明了意图，被我当场找理由拒绝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陆明谦气势汹汹而来。零号心中明了，只怕是陆胜一背地里又下了什么功夫，请动了陆明谦这尊大佛来压制他。
零号认真地看起电脑里的资料来，虽然陆胜一此举是针对陆舟，但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炮灰了。
陆舟整理的资料清晰明了，零号一边看，一边下拉鼠标，然后光标就停在了其中的一行字上：外墙防火保温材料，B级。
零号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转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向注意自己形象从不讲脏话的她，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哎呀，我去。这个遭天谴的陆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