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法国，正是清晨七点刚过，被时差折腾得几乎一夜未眠的零号正坐在街边露天的咖啡馆里喝着咖啡，巴黎的街头，游人如织，她有点失神。恍惚间，有嬉闹的儿童从她身边跑过，不小心碰到了她，她手里的咖啡杯一歪咖啡就泼了出来。一旁的侍者眼疾手快，立刻用纸币替她擦拭着真丝裙子的污渍，一边用法语向她道歉。
零号有点不能回神，就在咖啡泼出来的那个瞬间，她的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般闪过一个画面……
还是曾经梦里出现过的那座古式园子里，穿学生式中山装的少年陆舟对着少女绾绾，献宝式的说：“今天有新鲜玩意儿给你看。”
画面再一转就到了少年陆舟的书房，他双手小心翼翼捧了一只精致的西洋咖啡杯递到好奇的绾绾面前：“咖啡，你尝尝，据说洋人都兴喝这个呢。”
少女绾绾便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却差点呛了出来，一边咳，一边找茶水：“啊呀，陆舟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职，像中药一样，苦死我了，苦死我了……”
少年陆舟就有点慌了，手忙脚乱帮她找茶水漱口，他一着急手里的咖啡就泼到了绾绾的裙子上……
这画面虽然像快镜头一般一闪而过，却清晰异常，零号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偏偏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了陆舟的微信：“因为时差没睡好吧？我知道巴黎有一家的咖啡特意好喝，发地址给你。”
又是咖啡。零号盯着那条微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真是要命了。她关了手机，没有回复信息。
零号喝完咖啡之后，困意反而席卷而来，她回到酒店美美睡了一觉，中午起床解决完午餐后，便直奔商场。但凡是女人，来巴黎的第一件事莫过于购物，零号也不能例外。
珠宝、时装、包包琳琅满目，零号几乎就要忘了早晨的那个插曲，然而就在她试穿一条很喜欢的裙子里，脑子里突然间就崩出一个画面，那是少年陆舟拉着少女绾绾去瑞蚨祥做衣服的情景……
零号的购物欲顿时被浇灭，兴趣缺缺地出了商场，准备找点其他的事做，她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时差的原因，导致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所以脑子里才会出现那些匪夷所思的画面。
可是，当她穿过大半个城市，到达塞纳河畔，登上游船，准备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美食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那时，天色将晚，霓虹初上，游船在塞纳河中缓缓前进。她坐在游船的窗边，看着广阔的河面渐渐就发了呆。游船上某个国外旅行团的成员们正在喝酒唱歌，一片欢声笑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河水，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奇怪的是，并不是因为悲伤，她的心里一点儿都不难过，但眼泪却止也止不住，就好像现在是有另一个人借了她的一双眼睛在流泪一样。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没来由地，她就想起了那个无限循环里曾经发生的事，想起循环里那个她无数次落入河中的瞬间……
身边的国外绅士贴心地递来纸巾，零号慢慢擦干净眼泪，几乎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陆舟的电话，既然他也脱不了干系，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受这种困惑吧。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中国和法国有6个小时的时差，现在的中国应该是凌晨一点多，这个点，他居然还没有睡。
“喂？零号？”陆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
“对，是我。”因为刚刚“被动痛哭”过，她说话时带了很重的鼻音。
虽然隔着电话，他还是立刻就发现了：“怎么了？感冒了？”陆舟说完之后，被自己掩饰不住的担心吓了一跳，他以前跟她说话不是这个风格的。陆舟一时有点不能适应，握着手机沉默起来。
谁知道那一头的零号突然也沉默起来，两个人就这要握着手机，有十几秒都没有讲话，也没有任何一方挂掉电话。
“没有。”零号吸吸鼻子，“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想问你。”
“工作上的事？不会吧，度假还想着工作？”他企图用调侃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哑声问：“你……是不是哭了？”
“对啊。”她喝了点酒，控制不住地说了实话，但心里一点都不后悔，心里想着，他要想笑就让他笑吧，就不信他陆舟从小到大没有哭过。
然而，他并没有取笑她，他毫不犹豫地说：“我马上订最早的班机去找你。”说完了，他自己愣住了，电话那头的她也怔了怔。
尔后，他听见她在电话里笑起来：“哈哈哈，陆舟你是疯了吗？这样的你，可不是陆老爷子喜欢的样子。”
他握手机的手指就紧了紧，是啊，陆明谦是绝对不会喜欢他这样的做的。更何况就在今晚，他收到陆明谦的“命令”，明天他需要陪江娜一起吃饭。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能不顾一切地随心所欲。
“刚才就算我什么也没听见。那么，我挂了。”她明白，沉默的他在顾虑些什么，被夜晚的风一吹，她酒醒了不少，很后悔打了这一通电话。
“等一下……”陆舟欲言又止，但理智告诉他，他需要留下来应付明天的饭局，所以最终他只是问，“你刚才说有事想问我？什么事？”
零号咬咬牙，颇有些一不做二休的意味：“你坐在河边会不会想要流泪，不由自主的那种？”等到这个“奇怪”的问题问出口之后，她忽然便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也不等他回答就挂了电话，反正她此刻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她需要的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而远在C城的陆舟此刻已然睡意全无，因为零号的问题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奇怪，并且，他也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