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戏栖鸦(5)
酲酲2017-09-24 18:481,804

  宋等惆决定在大帅府小住一晚,然而是去是留终究还是要做个决断,这样躲着程流偈也不是办法,何况她还要找到那枚文印才能盖棺定论,因她对程流偈到底还是有情的。恰巧在她犹豫之刻有下人来通报说关望笙心口疼得厉害,只肯见关憬,遂与关憬暂别,自己寻了路走去客房,半路遇见管家给她带路。

  她一天也是累了,推了门径直往床边走,又耷拉着头捶肩,忽看见一双脚,惊得抬眼,便见程流偈坐在床沿上,依旧是两手反撑在床上,眯着眼打量她,脸上是喜是怒不明。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她这句不是故意,而是真的奇怪。

  “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他这句也算不上有心,虽说折回虞城后的那段时间仍是有名无实,但反正二人也不是头一次共处一室了。

  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局促,这不是恋人之间应该有的情绪。

  “你说你是薛书瞒?”

  宋等惆不惊讶,他果然还是那样,所有事情都一定要了如指掌,但仍是含糊其辞道:“我就是骗骗关慎,正巧之前了解过曾家的事,不过是把关慎的话颠来倒去再说一遍罢了。”

  “好。”

  “好?”她诧然。

  从前的陈生笑骗不过他,如今的宋等惆也不会。

  但他愿意被她骗。

  从前的一切在他这里是一笔勾销了,不管她是曽醒素也好薛书瞒也罢,他只拿她当宋等惆看待,拿她当自己妻子看待。

  这时偷偷从窗户缝里溜进来的阳光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这屋子里已足够流光溢彩。

  有尘埃在一大团的光里纷扬,关望笙每咳嗽一声,都是一场惊涛骇浪。

  “……阿憬,大势所趋,我也好,郭怀山也罢,近几年都丢了不少地方,虞城是个要地,我本想攻下它,可现在,河衍都快保不住了……”关望笙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又道,“军中几个看着你长大的叔伯都是和我年轻时一起打过江山的兄弟,有妻有女,舒坦日子过惯了,禁不起大风大浪了,那边的人打来是迟早的事,你要早做打算。”

  国民政府成立日久,天下大势,浩浩荡荡。而关憬自小也不喜军阀那派作风,关望笙虽说隐约其辞,但话外之音仍是易懂,关憬便应了一句“是”。

  说话间有人敲了门,关憬以为是二姨娘领着陈大夫来了,便赶紧让进来,没想到却是老管家。

  管家进来却并不说什么,只是用一种不太常见的眼神盯着关憬看,眉头的不展仿佛是唯一一点可以用作接下去所要说的这件事非同小可的凭证。而他并不想关望笙知道。

  而关望笙还是那副老脾气,虽然身体已经吃不消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仍是冲管家吼道:“说啊!”

  老管家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可这回却犹豫了。关憬遂走过去听他耳语。

  待他知晓脸色早已变掉,但仍是强撑着先让老管家出去,才对关望笙道:“爹,在告诉你老管家告诉我的事之前,我要先和你说一件事。”

  刚才那句话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只剩下靠在床头,将眼一闭算是示意他往下说。

  “三姨娘以前怀的那个孩子,其实是大哥的。”

  这句话无疑晴天霹雳。

  他知道自己三姨太和关慎有所勾结,以为他们是想图谋家产,却没想到早已有染。

  关憬看见他痛苦得越来越厉害,忙上前去替他顺气,又赶紧道:“刚才老管家说了,他在押送的途中已经自尽了。”他以为这样说关望笙能好受一点,可是他错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瞪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嘴张着好像喘不上气,里面一件白汗衫全都湿透了,可又是冰凉的。他衬衫口袋里掉出一条链子,自己拿手给抓住了,牵出一块怀表来,他努力想把它打开,可是整只手都在颤。

  关憬帮了他。

  不过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怀表,也不放音乐,却也还在走。

  他努力想把它放在耳边,可是他的手臂已经僵硬。

  关憬帮了他。

  他很安心地听着秒针的走动,哒哒的声音像他驰骋疆场的马蹄,带他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江南戏院,戏院檐下《皂罗袍》的鼓板声也是这样。

  真是好听啊。

  我要娶她。

  陈大夫来的时候,关望笙已经走了。

  大帅府白事未远,红事才完,又要办桩白事。

  关望笙与关慎的丧事一起办,却分开葬,关慎不入祖坟。

  宋等惆与程流偈均留下来为关望笙披麻戴孝,这两日看他忙前忙后,竟比自己表现得还不像个外人,倒是她懂得少又搬搬抗抗的都不来,只能去照看一众女眷,生怕哪个哭得背过气,闲来再帮忙叠叠元宝烧烧纸钱。

  关憬不愿接替他父亲,便只承了少帅的位置,又向大胡子他们道明了实情,一些原本就是因军阀家破人亡的便不愿再追随他,剩了薛老四、大胡子、余左等人留下,另编了一支队伍,不在他父亲的编制内。

继续阅读:第十二章:青罗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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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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