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春风扫(4)
酲酲2018-03-05 20:222,553

  “你也真是好笑,年三十不和女朋友一起过反而跑来我这里。”叶平彰话是这样说,早让人开好后院小门,私人医生也是早叫了过来,且请他留宿一晚。

  程流偈忍着痛,仍不忘回他:“我哪来的女朋友。”

  叶平彰来了兴致,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两手交叉作盘问状,坏笑道:“那位不是?那位前未婚妻?”

  他长叹口气,自嘲道:“我是没借口去她那里以至于被人追杀都觉得是个好理由了,绕路也要绕到她那里去,做到这个地步。”

  叶平彰旋即摆着手否定他,身子后倾老远:“你还没真做到那个地步呢。依我说,你就该死乞白赖赖在那儿,赖定她。”

  程流偈苦笑。

  “怎么?你不信啊?——不对啊,你程四少多有办法的一个人,哪里轮得到我和你说教。”

  他苦笑不减,“如今程家这样,我哪还有底气赖定她。”

  叶平彰脸上笑容顿失,正经起来,“程家这样,警察局不过是傀儡,以青门现有的实力,也不会是主谋。”

  “是日本人,”他见叶平彰又要大惊小怪的样子,忙又补上一句,“等惆告诉我的。”

  叶平彰前一秒还惊讶挑眉开口欲问后一秒就一副八卦脸,“哦?哦?我们那位前未婚妻哦?”

  “我们?”

  叶平彰一愣,突然大笑着拍了他一记:“谈正事呢!重点在这里啊?”

  程流偈定定看他,表情严肃,缓缓点了点头。

  “好好好,‘你’那位前未婚妻,‘我’那位前嫂子,宋小姐,宋等惆。”

  他这才放过叶平彰,道:“她和我说,现在青门的当家是日本人假扮的。我想起上次沈对青拿契约的事要挟我,要我同意让日本人从东四和东五码头登陆,并且不设障碍畅通无阻。我那时就觉得奇怪,何时青门与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现在想想,怕是我见到的那个就是日本人假扮的沈对青。”

  “若真如此,那日本人一定谋划已久。”

  医生替程流偈上了药包扎好后便向叶平彰告辞,叶平彰这才想起来问他被人追杀的事。

  他却轻描淡写道:“帮了人家一个忙。”

  “帮忙?帮成这样?”叶平彰认识他十几年,竟不知道他会是个无偿帮人家帮到这份上的人。他双臂交叉斜靠在扶手椅上,睨着他道,“你别对我讲,你和见不得光的那群人搅到一块去了。”

  他不做否认也不确认,只道:“别说我了,你不是说有要紧事要告诉我。”

  叶平彰遂才想起:“哦对了,虞城最近混进来一群拆白党,叫你妹妹小心。”

  “我妹妹?我妹妹可只有让别人小心的份儿。再者说,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可不一定瞧得上眼。”他拆起自己台来可一点儿都不留情。

  “自然,我也只是带到一句。”他将椅子抓起往程流偈那里挪了一挪,“我要说的是,虞城现在重重封锁,一只蚊子也进不来,这群拆白党是怎么进来的?”

  程流偈默默听着,不发表看法。

  “何况,你我都知道,关军投了降,河衍已由政府军接管,虞城和河衍的边界现在由警察局的人守着。警察局是个什么东西?十几年来没被军阀骑到过头上,能这么轻易和政府军交接自己矮人一头吗?这中间必定会有利益交换。”

  “你的意思是,”程流偈抿了抿嘴,“这些拆白党是政府军的人,警察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放进来了?”

  “是不是政府军的人我还不敢肯定。”

  程流偈因方才疗伤将西装褪去一半,另一边还好好穿着,这时烟瘾犯了,便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又想去摸打火机,无奈一只手不方便,折腾了半天。叶平彰看不过去半站着伸手将那包香烟夺了过来,又将他往后一推,将那西装外套往外一翻,把手伸进口袋里。

  程流偈此刻两腿叉开瘫坐着,头枕在椅背上,望着叶平彰,苦笑道:“你这动作不太雅观吧?从前也在城北那片混的?”虞城北部因城北码头管理混乱,三教九流常聚于此,常有偷盗抢劫。

  叶平彰摸到打火机后听见这话,于是乎朝着他肩头就是一拳,不过也就是朋友间开玩笑的力度,“是看你残疾不方便,我发发善心就当捐香油钱了。”

  “你明明是惦记着我的外国烟。”

  叶平彰抽了一根出来去堵他的嘴,又给他点火,自己也倒了一根出来抽,吐了口烟道:“如果政府军接管虞城,警察局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油水捞不到,他们会不会就打算一次性捞个够?”

  程流偈望着天花板不出声,烟雾从他鼻尖处袅袅上旋,缭绕到吊灯下方渐渐消散。叶平彰踢了他一脚,他乜了叶平彰一眼,才缓缓开口道:“虞城的几个大户都是与警察局签订过协议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过一笔钱到警察局账上,乡绅商户虽不交明钱,也都约定俗成,按规矩每月送去。”

  “而拆白党的目标就是那些富家小姐太太们。”

  程流偈仍旧望着天花板,瘫坐在那里,衬衫扣子半解,声音不低不高,自言自语道:“从男人身上压榨不到的钱就预先从女人身上搜刮来。”

  叶平彰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爆发,突然跳脚道:“黑了良心哦!”

  程流偈被他唬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先是将手中还剩的半截烟举到眼睛面前看了看,眨了眨眼睛认真问叶平彰道:“这不是假烟吧?”

  气得叶平彰又对准着他小腿踢了一脚,这一脚程流偈躲得快,踢到了椅子腿上,疼得叶平彰香烟叼在嘴里抱着脚金鸡独立满房间乱跳,边跳边骂:“活该那位不理你!”

  他不骂这句还好,一骂完,程流偈就眼睛也不眨一下把还冒着火星子的香烟头扔到地上,差一点挨到地毯边,吓得叶平彰立即从一丈开外的地方赶来用那只几秒前还宝贝得不得了捧在手里的伤脚猛踩烟蒂至它熄灭。

  “好啊!你做得出,程流偈。”叶平彰把烟搁在烟灰缸上,拿手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我这还没指名道姓说哪位呢,你就想把我家房子烧了啊?啊?——好啊,我要重新说一遍,活该宋等惆——听好了,宋等惆!——不理你,程流偈!”叶平彰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往门口去,“今晚睡大街吧你!”说罢将他往外一推,门一摔。

  “喂!”他敲门,叶平彰不应他,他复又敲了下门,拖长了调子喊道,“喂——”

  谁想到叶平彰是真不管他了。

  房间里叶平彰坐在原先程流偈坐的那张椅子上,正好能望见大门,他看着程流偈往山下走去,唇边不禁浮上一抹笑意,指间夹着的香烟还剩小半截。

  仆人看见他走定会跟他说明客房已备。他与程流偈十几年的情谊知道程流偈是自尊心再强也不会在他这里死要面子的人。

  程流偈人影消失在夜色中,叶平彰也将烟摁灭,掸了掸衣角回房,心中替这位发小唏嘘。

  果然还是没借口都要找借口去到那位那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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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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