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怎么有兴致请我看戏？”程流偈抓起一把果盘里的长生果，边剥边吃。
“这不是戏园子里的老板给了我两张客票嘛，我拿来做个人情。”戏台子上刚演完一出《杨香武三盗九龙杯》，黄文啸拍手叫了一声好，又侧过身子叹道：“这武丑看起来面生，打戏虽好，可和张占福的特技绝活儿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说话间戏园子老板递上来一本戏折子，说道：“请黄老板戳活儿。”
黄文啸接过戏折子，一转手又递向程流偈，“四少要不要来一拨儿？”
程流偈手里还有长生果，便摆了摆手，又道：“黄老板既喜欢张黑的打戏，不如再点一出《连环套盗双钩》好了。”
“嗳，多了就没意思了。”黄文啸随手翻了翻，便看见《八仙庆寿》《六月雪》等几个曲目，都没有合人心的，便还了戏折子，道：“给别人点去吧。”
戏院老板接过戏折子下楼去了，不多会儿台上演起了《黄金台》。
程流偈吃完了手里的长生果，掸了掸衣服裤子，笑道：“按说这人情也该我来做。”
黄文啸嘴角一勾，“那怎么行，货还没交接就是我的问题，损失也算不到你四少头上去。改天等这阵风头一过，我立马再送一批来。”
程流偈乜了他一眼，良久才挑眉道：“那就先谢过黄老板了。”
“只是我听说这批货你要送到河衍去？”
“黄老板耳朵真灵。”程流偈说着为台上叫了声好，又云淡风轻地说道：“生意人嘛，命最要紧，谁愿意担掉脑袋风险做可能赔本的买卖。我也是打着送货的幌子想进些河衍的缎子。自从关望笙占领了河衍，就下了死命令不许和这边通商，那边又有关军的封锁，河衍缎出不来积在本地，东西贱得离谱，却不知道这外面‘物以稀为贵’，虞城里的河衍缎存货越来越少，价钱当然水涨船高，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我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黄文啸听他头两句就把自己和革命党撇得干干净净，全部听完了也不过嘿嘿一笑，“四少到底会做生意。黄某还以为四少是打算靠这批药发一笔，没想到四少还有既做螳螂又做黄雀的打算。不过这政界的事，想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黄文啸边说边挑了几个卖相好的长生果，也剥起来吃，又幽幽说出来一句：“商场如战场啊。”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但若将最后一句放到前面去，听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程流偈深知和黄文啸做生意是与虎谋皮，更何况他竟不计较损失反而再送一批来，便知道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却也只是笑笑不接话，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