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不是我们家大小姐吗?快来快来。”
那位妇人见等惆有些犹疑,忙掩嘴笑出声来,又拿手一指等惆,冲着桌上几位道:“这是我们大小姐还不认识我们姊妹几个呢。”说罢边做手势边介绍,“我是你三姨娘,这是老四,老六,那边的是老十二。”
这个排名着实吓到她,她竟不知关望笙有这么多小老婆,或许是太过好奇,那位三姨娘看上去也像好说话的人,她便问道:“十二?”
这句话又招得一桌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排行老四的扯着左边老六的袖子凑上前去笑道:“你看你看,我说得把她吓着。”
那老六听了也是笑着拿眼一瞧等惆,转头去酸老十二,“叫你一把年纪还要装嫩,”又回身冲等惆解释道:“她可比我们几个进来的都早,只是年纪比起我们却要小着些,不过现在大家都是人老珠黄了。”
等惆回过神来,道了一声“姨娘们好”。
“哟,这嘴真是甜呐。”三姨娘冲她招手,先问了句“老太太那里去过啦?”,答道:“去过了。”“是躺着坐着呀?”等惆倒是一愣,不妨有这么直接的一问,她心思单纯,便照实回答,“老太太卧床,隔着帘子我也没见着,就在帘外问候了两声。”
“你们瞧瞧,她竟也跟着我们叫起老太太了。”三姨娘一句话抛出去,众人又是笑作一团,其实也没什么可乐的,但这宅门府第就缺个笑声。乐子少极了,反而遍地都是。
老四接了话茬:“没见着也有没见着的好处,听说老太太有半个月没进食了,都靠每天喂点粥汤,这两天换成参汤吊气了,估计人也快‘升’了。这将死之人啊都是面黄肌瘦,眼窝陷进去,眼乌珠都要凸出来呢。我可不想半夜做梦梦见她!”
“她原先不至于这样的,都是那次听戏摔下来……”
“老六!”三姨娘叫住她,老六受了意也就立马噤声。老三旋即拉来等惆,话题一转:“快来帮我瞧瞧这副牌。”
“我不会打牌的。”
“这要什么会不会的呢?打牌这事呀,就看一个手气运气,你如今是‘新人’‘贵人’两样占全了,我可得好好沾沾你的喜气。”
“新人?”
四个人听此一问旋即互相看了看,僵在脸上的笑容又马上绽得更甚。
“老三你真是不会说话,什么新人呀,倒叫大小姐不好意思。”
“哦我们家刚迎回来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大小姐,怎么不算‘新人’啦?——欸!三万!胡了!”她把那张三万拿过来拍在桌上,把牌一推。
“哎呦,我当你做夹四万的,你怎么做的三六万呀。”老六凑过去装样子数她的牌,一边大为懊恼。
“都亏我这位大小姐啊!”老三拍了拍她手,眉梢都是赢了钱的喜气。
待等惆走远后,老四忙凑到老三跟前,“你呀,差点说漏嘴!”
“我哪儿知道她还不晓得啊,再说了,和程四少的婚事老爷都拍板了,这事儿啊,瞒不住的。”她一边摆手,一边又问老六要钱。
老六将钱付给她,“不过我是看不懂,那天吃过饭,老爷来我屋里,又把程四少爷叫了过来,同他讲了定亲的事,只是那程四少爷也不应承也不拒绝,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倒是那位程五少爷留了下来。”
三姨娘冷哼一声,“我们家这老头子是不会舍得把自己女儿嫁给程五少爷的,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女儿,像路边捡到的银洋钿,还没听见响儿呢,怎么好花掉的啦。”
一句话说得各位姨太太们都笑了,她还一个劲儿说道着“你们说是不是”,麻将牌散了又再搓起来,夹杂着她们的笑声。
只是等惆后来又折回来,恰巧听到了这么一段话,想来那天晚上他来告别,八成是关望笙同他说亲之后了。
虽说她不愿被这么一位明知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爹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既然她这位名义上的爹给她定下的夫婿人选是程流偈,她又不知怎么地欣喜起来,好像有人拿羽毛偷偷搔了一下她的脚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