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两归(7)
酲酲2017-07-24 00:222,654

  “好女婿,来来来。”关望笙一见着程流偈便揽过他肩膀将他往自己的专车上带,他除下了帽子,一身军服敞胸穿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有些泛黄。他身材比程流偈宽厚,个子也不过矮半个头,有一身军服提着背后瞧也算神气,“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同你在车里说事情?”

  程流偈虽也诧异自己一来又立马得回去,但关望笙这一问却反而解了他的疑,便微笑答道:“人少。”

  关望笙知道这位程四少心思玲珑缜密,上回与他商讨婚事便已看出三四分,而且还明显看得出他有所保留。关望笙觉得今日他坦言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约也有对他女儿的考量,便更觉得宋等惆这步棋走得值当,不然以程流偈的性格,断然不会对他的家务事感兴趣。便仰头大笑,两人坐上车后,关望笙拿手拍了拍程流偈的肩,对那司机道:“老马啊,你瞧瞧我这个未来女婿,真真是十分合我心意啊。”

  老马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道:“未来姑爷确实一表人才。”

  “岂止,岂止啊!”

  程流偈知道他心里算盘,攀亲不过是他想入驻虞城的一条捷径,但他自问经商的干不过扛枪的,是关望笙把程家看得过于重要了,还不如与青门打好关系来的实在,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这份关系实在也没有什么坏处。“可是大帅,这车里也不只我们两个。”

  “你说老马?”他装作记性不好的样子,扒着前座靠背问了一句,“老马啊,上次那个把我卖了的司机我几时枪毙的?”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嗐!你怎么能不记得呢。”

  “不是,大帅,我不是不记得时间,是不记得您问的哪一个了。”

  “哦——这样啊。”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程流偈在旁已然轻笑,只是不作声,又听关望笙道,“未来女婿啊,这次你来呢,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与阿愫的婚事呢,我看是先定亲,照足规矩满一年后呢,再结婚。这个白事一完呢,我们立刻办红事,虞城就先不要回去了,订婚酒摆在河衍,你知道的,我眼下去虞城呢,不合适。”

  他知道关望笙与他要讲的绝非这些事,不过是先给点甜头,便静静听着。

  “还有一事呢,就要请你帮帮你岳丈我了。”他突然正经起来,原本搭在程流偈肩上的手也放下来了,“老六弄伤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伤势不要紧吧?”

  这是抛出引子,程流偈不做声摇了摇头,关望笙又继续道:“这也是老太太走后没几天的事,突然就疯了,连我也砍。哎,我这个大帅府啊,一向是不安宁的,只是我打仗在外,多年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我小儿子走也走得蹊跷,我老娘死也死得蹊跷。我跟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说起来呢,我这个过继来的大儿子我是从来不放心的,”他啧了一声,长叹口气,“毕竟么,流的不是自己的血。你呢,现在讲来也是一个外人,外人调查起事情来呢总归方便,那句话怎么讲的,旁观……旁观的人什么?”

  老马接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嗳嗳是了,就这句理,我认了。”他拿手指碰碰程流偈,“现在就看你认不认了?”

  “老话从来都不错的。”他这句是默认。

  车子开到大帅府的时候,老管家已经接了讯儿候在门口了,见车开来便招手底下的小厮先去开门,他再迎上前去。

  “大帅回来了。”老管家接过关望笙递过来的军帽,步子定了定,低头垂手待关望笙走过自己面前,才碎步跟上去,而又慢于程流偈。

  “小姐呢?”

  “小姐在后厨。”

  “后厨?”关望笙步子一住,管家跟着一停,“她怎么跑后厨去了?”

  “说是帮忙。”管家照实回答。

  “帮忙?”关望笙两手一叠一摊,转身冲管家吼道,“她去帮忙?那些下人我养他们做什么的!”

  老管家也是被吼惯了,脸上波澜不惊,哪怕唾沫星子喷脸上也是眼皮子都不动一下,淡淡说来:“前厅宾客多,闲言碎语难听。灵堂有姨太太们,小姐也帮不上什么忙。”

  关望笙听了觉着也是,便也消了气,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交代程流偈:“你去后厨看看阿愫。”语气上是完全把他当自个儿女婿看了。

  程流偈听话去了厨房,到的时候厨房里正忙得不可开交,迎面同一个杀鸡的厨子差点相撞,被捏着脖子的鸡翅膀扑棱到了他脸上,把他吓了一跳。他站在门口找她,见她同一群丫鬟婆子站在一起,因背对着的缘故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他在门口望着她背影站了一会儿,才走近道:“我上次来可没见着这么多人。”

  “新姑爷上次是只见着了我吧?”姚岁喜把头一探,与程流偈相视一笑。

  等惆诧异看她,只觉得这个称呼不妥,但若要指出来又反而尴尬,幸好背对着程流偈,便只装作厨房人多嘈杂没听见。

  程流偈上前站到岁喜和等惆中间,又听岁喜揶揄道:“没办法,我们大帅呀惜命,所以菜我们来做。但这菜是做给宾客们吃的嘛,外头叫点人手来,随便弄一弄,做的菜进的也是他们的肚子。”

  “那你们这儿,也是随便弄一弄?”他这句问的是岁喜,看的却是等惆,岁喜原要回答,抬眼看见程流偈眼底笑意,便也领会似的一笑,识相不去接话。

  等惆沉默不答,程流偈倒也已经习惯,却是不死心,又问:“这做的什么?”

  这一问引得宋等惆瞪大了眼睛看他,一副从前看关憬的眼神,手上活儿不停,正是在搓糯米粉圆子。等惆以为他又是在寻自己开心,便仍是不答,因这是明摆着的事。

  岁喜见场面冷下来大家难看,况这厨房里有许多亲戚家派来的老妈子,都是嘴碎的人,说出去不好听,便热热闹闹来了一句:“新姑爷没下过厨吧,这是在做甜汤呢,到时他们送葬的人回来要吃的。”

  “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个讲究,你知道?”这句又是问等惆,他今天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等惆摇了摇头,“各地习俗吧。”她一个失了忆的人,如今一切手生的事都是从头学。世事世人给予她太多不安定感,她先前遇到的叠烟也好丁栗原也罢,她对于他们表现出来的热络事实上更多是想掩盖自己的不信任,她希望别人眼中的自己是和每一个拥有过去的正常人一样的,而不是畏首畏尾患得患失。但不论是从她待人处事,还是就光光对程流偈来看,她内心都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尤其在被设计误会走私鸦片后,她对别人的好意更是成倍地怀疑。

  程流偈陪她来这件事和这两天的相处,使宋等惆渐渐觉得他是可信任和可依赖的,但也正是这份她从别人身上都找不来的信任感让她在处理和程流偈的感情时更加犹疑,她很怕如果有一天连程流偈也欺骗她,她不知道她的世界将会崩塌成什么样。

  宋等惆的寡言少语让程流偈想起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影子反复在她身上出现。他不希望是那个人,因他不想体验何为做贼心虚,所以每当她沉默时,他都要去逗她说话。他以为宋等惆吸引自己的地方在于她说话时的有趣,但他后来才发现,她的沉默更加抓人。

继续阅读:第七章:而后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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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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