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锦书的问话，陆卿卿方才从门后走出来，捂着嘴偷偷笑：“妈咪，爸爸对你可真好啊！卿卿吃饭的时候，爸爸都没有这么小心。”
陆锦书揽过陆卿卿的小身子：“那以后天天让爸爸这么给你喂饭，好不好？”
“好啊！”陆卿卿欢呼起来。
“卿卿，你小声一点，妈咪的头会疼的。”秦州摸摸她的小脑袋。
陆卿卿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妈咪生病了，我轻轻的。”
陆锦书欣慰地微笑起来，看着身边的秦州和陆卿卿，一直冰凉的心也渐渐温暖了，陆祁年的离去，反倒让她更加懂得身边人的珍贵。
“州，我们带卿卿去探望我妈吧？”陆锦书忽然提议。
陆卿卿一听，又是一番眉开眼笑：“好好，我想去看奶奶！我还给奶奶收着好多东西，想着等见到她的时候，就送给她呢！”
小孩子性子耐不住，陆卿卿说完就从陆锦书怀里溜下去，转身往外跑：“我现在就去找出来！”
“卿卿，你慢点，别摔着了。”陆锦书关切地嘱咐。
秦州诧异地看她一眼，自从陆锦书知道陆天华会天天去许梓君那里报道之后，陆锦书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去了，如今她竟主动提出，确实让秦州有些吃惊。
“很有可能会遇见你父亲，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秦州这么说，已经算是同意了。
陆锦书苦涩一笑：“我知道的，其实上次去疗养院，看到他对我妈那么细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毕竟妈也确实需要一个人陪伴。”秦州默默说着，神情有些复杂。
陆锦书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州看了看陆锦书，才说：“我只是有点担心，妈现在是不清醒，对你爸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依恋的阶段，可她的情况越来越好，一旦她记起后来的事情，会不会更恨你爸？我觉得，这样对妈的伤害会更深。”
这番话，与其是在说许梓君，更不如说是秦州的自白，他和秦莉之间，与许梓君、陆天华之间何其相似，因果轮回有时候真是一圈接着一圈。
陆锦书也感觉出来其中的深意，偏偏秦州还不自知，那担忧的眼神，让陆锦书心头涩涩生疼。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想尽全力保护我爱的人，却又不能阻止他们之间强烈的相互吸引，有时候，这就是命吧。”陆锦书握住秦州的手，“既然我妈非要让我爸陪在她身边，若是以后会受伤，她至少还有我对她不离不弃。”
秦州手指一颤，转眸看向陆锦书，有些暖意，抬手摸了摸陆锦书的发：“你呀，先把病养好，总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病怏怏的样子。”
陆锦书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躺下，让秦州给她揶好被角，眼见秦州站起身，又急忙问：“你去哪里？”
“我去把餐具送下去就来，你安心睡吧。”秦州将碗碟水杯一一放在托盘中。
陆锦书看着他疲惫的侧颜，忽然就脱口而出：“州，我为了祁年伤神，你会不会生气？毕竟陆祁年是那几年里对我最好的人，他是我的好友，更像是我的哥哥，所以，我确实没办法控制我的情绪……”
秦州看着说着说着就再次热泪盈眶的陆锦书，缓缓叹息了一声：“锦书，你太小瞧我了，无论如何，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要怀疑你，更何况陆祁年确实是个优秀的人。”
秦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中的疲惫更是深重，只说：“锦书，别再逼我了，好么？”
短短一句话，让陆锦书几乎魂飞魄散，她垂下眼眸：“嗯，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秦州淡淡说完，拿着托盘走了出去。
陆锦书躺在床上，看着秦州走出房间，心里十分空荡荡。
没错，陆锦书很清楚，就算陆祁年对她再重要，可她既然身为秦州的女人，就不该在众人面前为了陆祁年失控痛苦。
更何况现在，她明知是错，还要问秦州会不会生气，因为知道秦州会说不会，而且还会安慰她，所以陆锦书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只是她忘了，在经历了种种事件之后，秦州现在很累。
累到，没有办法配合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思。
陆锦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生疼，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所以，当秦州送了托盘回来之后，看到的只有已经陷“沉睡”中的陆锦书。
秦州轻轻在床边坐下，看着陆锦书，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黑眸中深沉的雾气却如同有了实质，凝固如雪散不去。
哪怕两个人再如何相爱，可走到疲惫的边缘时，就算已经尽力勉强维持，之后，又该如何继续？
秦州说不出答案，也不愿去想。
陆锦书高烧退下之后，隔天三人就备好一切前去疗养院探望许梓君。
到了许梓君的房间时，她正兀自望着窗外发呆，开门的护工一见陆锦书等人就笑了：“许阿姨天天盼，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陆锦书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有点忙，就没有过来，麻烦你了。”
护工摆摆手：“我也不麻烦，陆先生白天都会过来陪许阿姨，我轻松了许多呢。”说着护工又一指许梓君，“你们看，陆先生没来的时候，许阿姨就会坐在窗前等，感情倒是也好。”
“是么？”陆锦书看着许梓君的背影，微微有些发酸，她都来了，许梓君仍旧专注于窗外，而没有留意她。
秦州摇摇陆卿卿的手：“去叫奶奶。”
陆卿卿欢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许梓君的膝盖，仰着小脸蛋甜甜脆脆地唤道：“奶奶！”
许梓君这才恍然有了感觉，低头看向身边多出的小家伙，认真地分辨了许久，才伸出手摸了摸陆卿卿的脸蛋，温柔地弯了眉眼，说：“闺女。”
陆锦书不由上前一步，方才发现许梓君是喊的陆卿卿。
“哟，看来陆小姐的女儿和陆小姐小时候很相似呢，许阿姨一眼就把她认作你了。”护工在旁憨憨笑，“我看，许阿姨是怎么也不会把陆小姐忘了。”
陆锦书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嗯，是啊。”
陆卿卿已经自己利索地爬上了许梓君的膝头，用小手搂住许梓君的脖子，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卿卿好想你呀，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全部吃完哦！”
秦州配合地将手中的袋子提过去，声线沉稳：“妈，这都是卿卿给你准备的。还有锦书，她给你新买了秋天的衣服。”
说是陆锦书买的，其实只是陆锦书去挑，付钱的都是秦州。
许梓君自然不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匆匆扫了一眼，就又重新搂着陆卿卿，笑眯眯地在她头上身上摸摸，十分欢喜。
陆锦书忽然觉得，自己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许梓君会完全接纳陆天华，那又何必无聊地再斤斤计较呢？
于是，她走过去，牵住许梓君的一只手，唤了一声：“妈。”
许梓君闻声抬头，看到陆锦书的时候微微一愣，又低头看看怀里的陆卿卿，来回几次之后，忽然又笑了，指指两人：“闺女，和闺女。”
陆卿卿连忙纠正：“奶奶，我不是闺女，我是卿卿，你的孙女！”
“闺女。”许梓君抱住陆卿卿，笑嘻嘻的。
陆锦书也没办法勉强许梓君分辨出她和陆卿卿的区别，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秦州说：“我去唐医生那里一下，问问我妈的情况。”
这是例行公事，秦州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们玩。”
陆锦书回以一笑，转身去了唐学谦的办公室。
唐学谦正在研究病历，听见敲门声也没抬头：“进来。”
“唐医生。”陆锦书唤了一句，自动自发地走进来坐在唐学谦的对面。
唐学谦拿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皱眉看向陆锦书，放下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久不见你过来了，还以为你把你妈给忘了。”
唐学谦的口气有些严厉，带着几分审问，陆锦书不自觉地就心虚了几分，尴尬地说：“最近事情太多了，我确实有点抽不开身，辛苦你们照料我妈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常过来的。”
“我上次就说过，你妈的情况已经有好转，你们作为亲人应该多来陪同的。”唐学谦口气温和了一些，却依然有些不满。
陆锦书点点头：“我记住了，那我妈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唐学谦这才说：“我打算给她换了新的药，是国际上新研发的，这药效果稳定，对恼细胞修复有较好的效果，只是价格会比较昂贵，我想先征求你们家属的同意。”
“新药的话，不会有副作用吧？”陆锦书最关心这个，钱都不是问题。
唐学谦不耐烦地斜她一眼，一脸别怀疑他专业的不爽，说：“当然在可控范围内，不然我怎么会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