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梦平生2017-05-05 17:083,230

  冯静看着女童无可奈何的地笑了:“玉娆,你怎么跑来了?”她抬起头正看到一步步走向她的高隐:“你又带玉娆前来给我捣乱。”

  高隐哼了一声:“我前来是有事要和‘冯将军’商量,玉娆是想娘了,磨着我必须带她一起来。”

  “干嘛阴阳怪气地叫我冯将军?”冯静走近他,伸出手帮他理了理有着褶皱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搂住。

  “你住在军中就一点也不想我?”高隐的笑意中藏着不满。

  “你见过哪位带兵的将军不和兵士住在一起?”

  “你确定不是在躲我?”高隐凑近她的耳朵,“自从你生了玉娆,就开始回避我,我是洪水猛兽吗?”

  冯静侧头避开他,“玉娆在呢。”

  “怕什么?我是她爹,你是她娘,又不是外人,避讳什么?”

  冯静无奈地推开他,“我为什么躲你?还不是因为你太黏人了!生孩子太痛了……我希望玉娆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可以吗?还是你喜欢男孩?”

  “玉娆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自然疼爱她。不过……”

  冯静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忙扯开话题,“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情吗?是什么?”

  高隐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才道:“我过几日要出使突厥,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同行?你闷在一处太久了,我想多出去走一走,你的心情也许会变好的。”

  冯静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月底吧。”

  “你没有对我说,我要穿成这个样子。”冯静一脸苦色,皱着眉扯了扯身上繁复的宫服。

  “你的夫君我好歹也是高句丽的嫡亲王族,你作为我的夫人难道不该国服出巡吗?”高隐上前一把揽住冯静因为束腰而显得格外引人的纤腰,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脸细细端详。

  冯静被他看得脸上发烧,“干什么?”

  “奇怪了,你我成亲那么久了,连孩子都有了,怎么你对我的吸引力不降反增呢?”高隐的手暧昧地摩挲着冯静的红唇,另一只手顺着她滑长的黑发一路抚到她的腰下,“一定是我们亲热的时间太短才会如此。”

  冯静反手扭住他的手腕,眯眼道:“不要以为我穿的这么‘复杂’就不能踢你!”

  “唉,你真是不温柔。”高隐装模作样地蹙着眉,“我的日子好难过。”

  “那你就一个人出使突厥吧。”

  高隐笑了笑,随后正色道:“静,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穿我们高句丽的国服,很美。”他顿了顿又道:“比当年我初见你时还要美。”

  “初见?”冯静反问,“初见时你不是看不见吗?”

  “那时候虽然看不见,可是心底认定了你一定很美,后来见到了果然如此。”

  冯静似乎想到了从前,微微笑了,“我第一次见你才觉得惊艳呢……不过,都过去十几年了,我和那时比定是老了,又怎么会比那时美呢?”

  高隐定定地看她,眼底满是柔情的笑意,“在我心底,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冯静不知该回什么,于是装傻地靠进他怀中,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突厥所在之地荒凉,一路上风沙甚大,舟车劳顿之下原本应该很疲惫,但是呼吸着这片辽阔天地中的风尘之气,心底却觉得越来越开阔。

  突厥和梁廷玉的死有莫大的关联,冯静本以为这一行会让她心底伤感,可是等到了这里,那种自由的舒适感还是令她重新用超然的眼光去看待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男女老少。战争对谁都是残酷的,她恨的似乎不该是这些笑容简单的百姓。不再把突厥想象成大隋的敌人,在那一瞬间曾经的敌视和隔阂感便一下子消淡了许多。

  冯静从来没想过会在此地再遇杨广,而比她还要吃惊的似乎是高隐。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惊慌,那是她在他脸上看到的众多表情中唯一不曾出现过的神情。

  在高句丽使节到达突厥几日之后,隋帝杨广北巡的队伍也到了突厥可汗处。

  那时,冯静因为层叠繁复的衣袖碰到了酒杯,酒液洒在了衣裙上,于是临时退席。而杨广却是在此时步入了大帐,他和冯静错身而过时,似乎扫了一眼冯静。

  冯静依照高句丽已婚妇人的服饰佩戴了容纱。在那一刻,她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的镇定,她一切如常的行了高句丽的最高礼节,而此时高隐传过来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焦急:“早听闻突厥可汗处来了贵客,原来是大隋皇帝陛下。”

  杨广看着高隐,却问主座上的突厥可汗:“汗王这里有高句丽来使,为何都不和朕提起呢?是觉得朕不必知道还是你们所谋之事不便被朕知道?”

  突厥可汗看出了杨广的不满,忙打圆场,可是杨广话锋一转竟然直指高隐:“自朕登基以来已有三年,可是却无一次能在都城得见婴阳王高元一面,高句丽王真是好大的架子,如果此次不是朕北巡的话,想必连见一面高句丽使者都很困难。反观,倒是汗王和高句丽似乎更为亲近一些。”

  这一番话不轻不重,正好将突厥可汗和高隐捆在一起发作了。高隐和突厥可汗对视一眼,恭敬施礼道:“陛下此言严重了,并不仅是突厥,高句丽还和契丹、靺鞨多处交好……至于陛下之天朝,本国使者也是年年前往朝拜,从无遗漏啊,至于在下叔父高句丽王高元,近年身体不济,汤药不离口,实不宜远行,望天朝陛下见谅。”

  高隐的话说得似乎是很客气,但是其中之意深思起来竟有隐隐的威胁隐含其内。高句丽与诸藩属国交好,于是便敢违逆朕的意思了?

  杨广看着他,许久才不咸不淡道:“多年不见,崇光将军说话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天朝地广物博,婴阳王不知身患何疾?或许能亲赴我朝国都,病亦能痊愈也未可知。朕明年当往涿郡,崇光将军可回去告诉婴阳王宜早来朝,勿自疑惧。”

  他说完后,就要转身出账,侧头又看到了宫服盛装的冯静,“这位夫人是?”

  高隐上前两步:“在下的妻子。”

  见高隐维护的意味明显,杨广感兴趣的再度扫了一眼面前带着容纱的女子,“朕倒是从未见过高句丽女子这般华美的服饰,想必崇光将军的夫人该是个夺目的美人吧?”

  不想高隐惹怒杨广,于是冯静低声道:“承蒙陛下夸奖,不胜惶恐。”

  却见杨广愣了愣神:“你是隋人?”说话的同时,似乎向前跨了一步,却被高隐巧妙地挡住了脚步。

  杨广的注意力一瞬间都集中在了那女子的身形和低下的眉眼上,被高隐阻拦,立时不悦,想要发作,当着突厥可汗的面,又觉得没有理由,只能哼了一声:“涿郡不见婴阳王来朝,那朕可要率军亲往高句丽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软硬兼施,那么这句话就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了。

  杨广撩开了大帐的布帘,又回头看着高隐:“希望明年还能见到崇光将军和尊夫人。”见高隐神色僵硬,他忽然心情有些好转:“高将军,朕与你并非陌路,何必见面如此生疏?想来朕的意思,高将军已经很清楚了,必会同前次一般,不令朕失望。”随后,扬长而去。

  回程的路上,冯静始终不发一言。高隐问:“怎么了?见到杨广很生气?”

  “我在想……”冯静扭头看着他:“他最后所言何意?你和他有来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高隐一笑:“我就知道你在多想,我和他能有什么来往,不过是当初在江都你和我走得近些,他来找过我麻烦而已。”

  冯静吃惊:“有这事?你怎么没有说?”

  “那时候你心里没有我,说了你会在乎吗?”高隐见冯静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又伸出手将她的脸扭回来:“如今呢?我在你心里可有地位?如果来日我因你之故身陷险境,你可会为我难过?”

  “忽然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冯静道:“你是我的夫君,你若有难,我必拼死相救。我们相识时日也不短了,你该知道我的为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在你心里,我对你只有恩吗?”

  冯静不语,却被高隐一把扯掉容纱,吻住了唇,许久他含糊道:“恩也好,情也罢,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便好。”

  当杨广终于看到了那幅画像时,距离在突厥处与冯静的匆忙一面已经过去了四年。

  若干年后,当他在江都行宫被围,四面楚歌,叛军杀到时,他依旧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立刻看到那幅画像?是宿命的残酷还是命运的捉弄?

  杨广离开突厥时,曾派人暗中跟着高隐一行离开的队伍,想要一窥他的夫人之真面目。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似曾相识的眉眼,或许是因为高隐维护紧张的态度……那一刻,他失落无望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想到了逃出大兴城,随后无影无踪再也找寻不到的冯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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