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六
苏三一2017-05-15 09:467,796

  白云道长说完后就直视着舒念娇的眼睛,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静静地等着。

  怎么样,小姑娘,吓到了吧,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快来问我吧,快问吧,我什么都知道……

  咦?

  等了半天,却发现舒念娇竟看着他的脸直接出了神。

  道长的原来这么高啊,在门外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舒念娇歪着头,默默地想,他比我要高出许多,至少有七尺吧,不,应该也有八尺了。他须发皆白,年纪应该很大了,七十岁?还是八十岁?真是难说。虽然看起来应该是年纪不小了,却腰杆笔直,清癯得厉害。啧啧,真别说,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还有,他穿的是什么怪异的衣服,好像和书上的道袍不太一样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宽大的道袍,袖口处更是宽大得紧,看起来走路都会漏风。虽然如今春日暖和,可早晚温差却很大,大家也都是坚持着春捂秋冻的原则,宁肯多穿点,也不要穿少了。这样的道袍,真的不冷吗?

  “老道不冷。”

  舒念娇打了个寒颤,赶紧道:“我,我什么都没想。”

  白云道长:……你高兴就好。

  舒念娇带着被人戳穿心事的羞愧,不好意思地问:“道长说了什么吗?”

  白云道长无奈,这天聊不下去了。可是看见她认真的模样,只好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无奈地将那句拉风的“我知道你的身世”又说了一遍。

  舒念娇认真的听了,疑惑地看着道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哈哈,终于说了这句话。白云道长见她终于按套路出牌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那就让我来说吧,我什么都知道啊。

  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得舒念娇不紧不慢地说:“我都知道了。”

  白云道长此时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尼玛,我什么都没说,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舒念娇没看他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样子,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道长是要告诉我的父亲,那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白云道长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居然会脱口而出就问出来,这和设想的不一样啊,他明明是要在未来皇后的面前刷好感度的,怎么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懵懂的人?

  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接着问:“你的父亲是谁?”

  舒念娇看着他急切的眼睛,突然心里一动,或许,是证实自己的推测的时候了。

  ****

  白云道长幽幽地看着舒念娇:“所以,你以为,你是苏将军的女儿?”刚刚,他听着舒念娇将心里的猜测和盘托出。这是他听过的最惊心动魄,最曲折离奇的故事。听得他都入了神。原来,这孩子脑补的能力这么强啊。

  转念,又高兴起来,她猜测的不准,那自己就可以继续刷好感度了。

  舒念娇见眼前的人表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抬了抬眼皮,反问道:“不是吗?”

  白云道长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样了。你可是最尊贵的凤命啊,你的血统本来就很高贵啊。”

  舒念娇有些茫然:“什么凤命?”

  白云道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她说过相面的事情,便细心地跟她解释起来:“你是凤命,将来要登上后位的。”

  “是吗?”舒念娇不甚在意地说了句,还是继续以前的问题:“道长,那你说,我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

  道长有心要点拨她一二,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你的身份很尊贵,曾是一位公主。”

  舒念娇身子一震,公主?开什么玩笑?

  我是公主,我娘难道是宫里的?

  不对啊,没听见过我娘进宫的事情啊?

  呃,倒是有可能,难怪家里都对我的身世讳莫如深,原来还有皇家的颜面在里面啊……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忍不住嘟囔:“果然如此。”

  “什么?”白云道长要被她神神叨叨的样子给弄疯了,这孩子怎么看都比我更像神棍好吧。抬了抬眼皮,道长却见神神叨叨的小姑娘正在直直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发毛,疑惑道:“你看什么?”

  “道长,请您将我的身世告诉我吧,求您了。”

  舒念娇说完还睁着一双大眼,恳切地看着他。

  白云道长干笑了一声道:“你是大梁国的……呃,一位身份尊贵的人。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曾游历到那里,还曾给你相过面。彼时你的头顶也曾萦绕着淡淡的紫气。当时就让我很惊讶,你既贵为公主,居然还有凤命,我以为你将来会和亲。”

  “可是,后来大梁被华国所灭,你也不知所踪。我便想到,你必是流落到了民间。”

  “我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头顶的紫气却比往日更盛。我一眼便能认出来。今后你怕是劫难颇多,请好自为之,务必保重自己。”

  舒念娇听了这么多,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过是片刻间,她居然从不受重视的私生女变成了亡国公主,这是什么鬼?

  白云道长见她的面色变了又变,从震惊,到茫然,又到惶恐,最后回到了震惊。

  “那些不过是陈年旧事,往事随风,就让它们都去吧。你不要被它们所累。不然就违背了老道这番用心。我之所以将你的身世告诉你,无非是想说,人各有命,既然你的命格不同,请顺应天命。”

  舒念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顺应天命是什么意思?”

  白云道长叹道:“你的父母已经死了,你的兄长已经死了,你的族人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你只有靠自己,没有退路,勇往直前。”

  他想起她将来要遭受的劫难,只能这样地安慰,希望她能懂。或许,将来的一切都不一样呢,谁知道呢。天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吧。

  舒念娇静静地听着,末了却问了一句:“道长,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迷失在一片森林里,空无一人……”

  她将那日的梦境说出,白云道长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那片森林甚是吓人,我只有一个人,在森林里走着,根本就没有见到别人。”说着,她突然想起谢子玉的脸,补充了一句道:“除了……谢子玉。”

  道长身子一震:“这就是了,他是你的有缘人啊。看来,将来帮助你走出困境的就是他了。”

  *****

  杨怙看着外孙女跌跌撞撞地从房内跑出来,心道:这孩子心理素质还不行啊,这么点消息就让她成这样了。

  他推门进去,见白云道长还坐在椅子上,正看着茶杯有些出神。

  “咳咳。”杨怙干咳了一声,问:“道长,今日可能再给一个人看看?”

  白云道长抬了抬眼皮,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杨怙:“谁?”

  “我外孙。”

  白云道长颔首:“那,就请小公子过来吧。”

  杨怙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他……他不在京城……”

  “不在?”白云道长用看智障地眼神看了一眼杨怙,你耍我呢?人不在看个毛线啊?

  杨怙赶紧解释:“我不知道长今日要来,外孙已经于今早去北疆了。早知道……”他有些说不下去,早知道,当然要他看完了再走啊。

  “能不能看一看他的画像。道长能从画像里相面吗?”

  白云道长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今早从杨府出去的?是不是还穿着铠甲的那一位?”

  杨怙见他话里的意思是见过苏锦言,忙点头道:“是的,今早骑马离开京城的。道长莫非见过他?”

  白云道长点头,面色有些难看:“是啊,我倒是远远地看见了。唉,贵公子近年有大灾啊。”

  大灾?杨怙心里一沉。

  “敢问道长,是什么灾?”

  白云道长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匆匆一撇,他面上郁气太重,这两年要多保重。你们多看着点,莫让他冲动。”

  说完幽幽地看了杨怙一眼,没有将触犯天颜说出来。反正都是躲不过的,干嘛让家人徒增烦恼呢。再说了,多看着点,也总是无害的。

  杨怙连连点头:“我马上写信让他父亲多看着点,唉,刀枪无眼,老天保佑才好。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白云道长也同情地看了杨怙一眼,这一大家子,没有个女主人,还真是不像话。难怪杨怙这只老狐狸一下子苍老了这么多。

  *****

  自从与白云道长谈过以后,舒念娇总是喜欢发呆。连杨氏都看出她有些怪异。

  “念娇,你都坐着一个下午了,怎么一直盯着玉凤钗看啊?”杨氏有些担心地问。

  舒念娇放下手里的玉钗,抬了抬眼皮,这才恍然道:“母亲,谢公子如何会有这支钗?”

  杨氏摇头:“我也不知,他说这支钗是他家的。”

  舒念娇看着母亲的眼睛:“娘,你信吗?”

  “呃……”杨氏抚了抚额角,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吧。”

  舒念娇点头,目光再次落在玉凤钗上,两只交缠在一起的凤凰让她只觉得心里一动,这……

  她看着母亲:“他倒是会送东西,我看他送的东西和阿宝哥哥倒是很像。”

  说起那位阿宝哥哥,如今也该有十六岁了。在舒念娇的心里,他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离开溪镇前,他送了一块玉鹌鹑给她。六七岁的小孩儿,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念娇,以后有这块玉鹌鹑替我陪着你。”

  来杨府的日子久了,她也就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溪镇的日子,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在她的记忆里慢慢消退了。

  可是,自从谢子玉出现后,她总是会莫名地怀念那段时光。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和那个记忆深处的小男孩。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样的两小无猜,真真的天真无邪。他不会像苏锦言那般瞻前顾后,他想着要护她,便马上会挺深出来护着她。

  她记得,离开溪镇前,他带着她去集市,给她买她最爱的冰糖葫芦。回家的时候,有人将他们拦下,说他们偷了钱,要搜身。她吓得哭了,他却挺深挡在她的身前,对她道:“念娇不怕,有我在。”

  他竟是用小小的身子去撞那些人,还不忘对她喊着:“快跑!”

  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打得过大人,他被他们轻轻松松就拎起来。小胳膊小腿还在空中乱打。那人本来不想跟他计较,被他缠得不耐烦,最后将他扔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几下。

  而她,吓得浑身发抖,根本就跑不了,只能站在旁边哭着。

  那帮人叫嚣着要她娘过来领人,不然就报官。最后,还是在龙伯的打点下,才放了人。

  说起来,他们也是共患难的。他还曾经天天嚷着:“念娇,等我长大了,就娶你过门。好不好?”

  她那时哪里知道过门是什么意思?只听人说,过了门,就是一家人了,就呆愣愣地跟着说:“好。”

  如今,也有九年了,不知道那当初说要娶她过门的人,如今过得可好?

  杨氏一惊,看着女儿:“你看出来了?”

  舒念娇点头:“谢公子和阿宝哥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还以为他就是阿宝哥哥,可是阿宝哥哥不是跟着龙伯吗,他不应该姓龙吗,怎么会姓谢呢?”

  杨氏沉默半晌方道:“我曾经听你龙伯说过,阿宝是他一个至交好友的孩子,他只是收为义子的。”

  舒念娇这才恍然大悟,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他就是阿宝哥哥,他终于找到她了。可是,天生凤命是怎么回事?每每想到那老道士的话,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谢子玉又不是皇帝,她若是要跟他在一起,又何来凤命一说,又怎会登上后位?

  她烦躁地揉了揉眼角,只希望那老道士说的都是虚妄的。

  ****

  不知为何,李润珠好几日都不曾来杨府,也没有再找舒念娇一起绣花。舒念娇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却没有差人去问。人与人成为朋友,原本就是缘分,若是她不愿意来了,那便是缘分尽了,不必勉强。

  这日,舒念娇正在梨树下绣着花,享受着午后的美好时光。忽然听见有人唤她。

  “念娇。”

  她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水眸,是李润珠来了。舒念娇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她挥了挥手,嗔怪道:“你怎么好久不来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惹到你了呢。”

  李润珠走过来,小翠忙从屋里搬出一个绣凳给李润珠。李润珠大大方方地做下去,附在舒念娇的耳边道:“我有些事情,耽误了。”

  “什么事?”舒念娇好奇地问。

  李润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要定亲了,我娘不让我出来玩了。”

  定亲?舒念娇先是一愣,尔后衷心地为这位好朋友高兴:“夫家是哪家?”

  李润珠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你也知道的,京城王家。”

  京城王家,舒念娇倒是听过,王老爷是吏部尚书,官声一直不错。听说王家的家风很宽和,对小辈很宽容。

  王家大郎娶了陈国工的幺女,夫妻恩爱。陈氏一直无子,王家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还劝媳妇要放宽心。最后,陈氏约莫是觉得自己命中无子,劝着王大郎纳了一房小妾,终于有了儿子。陈氏也对庶子很好,母慈子孝,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还夸王家人和陈氏深明大义。

  如今,李润珠要嫁进这样的人家,舒念娇打从心里为她高兴。

  “润珠,你要嫁的是王家几郎?”

  李润珠伸出三根手指,唇角轻扬道:“三郎。”

  看着她掩饰不住的笑意,舒念娇也会心一笑。王家三郎今年春闱刚刚中了探花,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且人又生得清俊,据说在京城也曾迷死了一众少女。

  舒念娇叹道:“润珠,你这下可如意了。三郎可是个俊俏的人啊。”有什么比颜控可以嫁给美色更让人高兴的呢。

  李润珠显然很受用,也笑道:“是啊,我就担心他不好看,幸亏母亲偷偷给我看了他的画像,这才安下心来。”

  “噗……”舒念娇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他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才貌双全,你可知足吧。”

  李润珠笑:“是啊,看过他的画像,我才真的知足了。”

  说说笑笑后,李润珠突然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下午还要去刘家看看,不能耽搁了。”

  “不是已经定下了王家吗,还去刘家看什么?”舒念娇有些不解地问。

  李润珠收起脸上的笑,皱了皱眉,苦笑一声:“还不是为了我那呆哥哥。”

  舒念娇心里了然,先前听她说过,李崇乾今年有十七岁了,却还没有娶亲。在京中,男子在这个年纪,有些都有孩子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平日里总是和谢子玉一处,整日里谈着诗书文章,心里装着天下,全然不把娶妻生子当回事。

  他这边悠闲自在得很,可急坏了李夫人,成天张罗着给他寻一门亲事。也难怪李夫人急,他成日里只和同窗一起,且长得又是极俊秀,京城里便有了些不好的传闻。有好些人都暗地里说他好男风。

  这话传着传着,越发变了味,听得人也深信不疑,这样不近女色,可不就是好男风吗?后来,连李夫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越发心里不安。每次儿子回家,她都暗地里观察着,发现他与那个叫谢子玉的来往的确实是太过密切了,难怪别人会说。不管儿子是不是好男风,眼下最紧要的是给他寻一门亲事。等儿子娶了媳妇,那些关于他好男风的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她这些日子到处央着媒人到处寻适合的姑娘,今日是要去看看刘家姑娘,便拉上李润珠一道,一个看未来儿媳妇,一个看未来嫂子。

  舒念娇笑:“你哥哥的终身大事要紧,你快去吧。”

  李润珠站起身,一点也不怕羞:“是啊,我娘还盼着抱孙子呢。再说了,我要是敢在我哥哥前头成亲了,还真有点对不住他。”说完不厚道地笑了。

  ****

  李润珠刚走,舒念娇这院子就安静下来。杨氏见人走了,就从内室走出来,拉着女儿的手道:“你和这李小姐如今关系好得很,她都要嫁人了,你这终身大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舒念娇知道她母亲也是操心她的婚事了。她如今十五岁了,旁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也有人去提亲了。可偏偏,她无人问津。

  以她的身份地位,要想寻一门何意的婚事谈何容易?在家中都不得宠,在外头哪里能挣得到脸面。无非是白白地让人耻笑了去。

  “念娇,你不是见过李家公子吗,他的人怎么样?”

  舒念娇假装没听出杨氏的言外之意:“好得很,是个正人君子。”

  杨氏试探地问:“那,你觉得他对你可有情分?”

  舒念娇想起他彬彬有礼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我看他倒是与谢公子更亲近些。”

  杨氏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自己的未来女婿究竟在哪里?想来想去,还是谢子玉更靠谱。俗话说三岁看老。她是看着他长到六岁的,依着他当年的品质,绝对是个善良的人。选女婿,不就是要选一个人品好的吗?

  杨氏这厢正想到谢子玉,那厢,谢子玉已经走进了院子里。对着她躬身行礼,叫了一声:“文姨。”

  这一声叫唤,让杨氏听得十分熨帖,当即就觉得那些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她打量着谢子玉,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他今日穿着一身蓝色长衫,腰束深蓝色的腰带,头上绑着一根黑色的束带,中间还镶着一颗珍珠。看起来很是潇洒。

  自然,他是个清秀的人,而长得顺眼总是好的。更重要的是,他是知根知底的人,以舒念娇当下的身份,将来要倚靠杨家显然是不可能了。没有娘家的人,多少都会被夫家看轻。可是,如果女婿足够强大,那就不一样了。

  “子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来的有点晚,快要赶上午膳了。

  谢子玉解释道:“今日去看了老相公,讨教了一些文章上的事情,来得有些晚了。”

  杨氏忙脸上堆着笑,道:“没事没事,来得刚刚好,我们正要吃午饭,今日就留在这里用饭吧。”

  谢子玉看了一眼舒念娇,见她正神游太虚,也想跟她说说话,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好,我正要尝尝文姨的手艺呢,好久没吃过文姨做的饭了。”

  “我最喜欢文姨的手艺。”

  舒念娇只觉得这一句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思量半晌,才想起来,是阿宝哥哥说过。他以前总是会赖在她们家不走,嚷嚷着要吃母亲做的饭。

  舒念娇心里一动,还真是本性难移,小时候的话,他说起来还是那么自然而然。

  杨氏没想那么多,高高兴兴地招呼张妈妈和小翠去摆上饭菜,谢子玉也跟着去帮忙。舒念娇也要跟去,却被他阻止。

  “你身子弱,要多养着。这点事交给我们就好了。”谢子玉温颜劝着。

  舒念娇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当做一回事,就也跟着去了。约莫是她的脚步轻,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谢子玉正帮着杨氏将一盘菜盛好,杨氏在旁看着,满意地点头道:“阿宝,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你从小就喜欢帮着家里干活。”

  谢子玉微微一笑:“文姨谬赞了。那个时候,我可是三天两头去您家里蹭饭吃,当然要干点活才好讨您的欢心啊。”

  杨氏想起从前的日子,也慈祥地眯起眼:“你那时候天天嚷着长大后要娶念娇过门。我们笑你是童言无忌,你就生气,有一次还气哭了。”

  谢子玉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赧地说:“我那时是认真的,没料想你们都不信,这才哭了。”

  舒念娇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对话,就默默地退到了门边,整个心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往事在眼前闪过,记忆里的六岁男孩儿和谢子玉的身影终于渐渐重合,只留一双微笑的眼睛。

  他真的是谢子玉!谢子玉就是阿宝哥哥!

  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的泪蓦地就留下来,不知是喜,是悲?她别过脸,见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怕他们要出来了,赶紧转身要离开。

  杨氏认真地看着谢子玉,试探地问:“我知道你那时是真心的,我都看得出。你如今要怎么想呢?我家念娇有些痴,有些傻,她的心可能还在别处,你还是那样想的吗?”

  听见这句,舒念娇的脚步又停住了,她也想听听谢子玉的回答。她的心有些忐忑,不知他会做何回答,心里隐隐带着期待,又害怕结果会失望。她知道,自己已经消磨了他太多的耐心,她害怕他会从此失去了对她的关心。

  “我对于念娇,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我相信,念娇心里一定也珍惜着我们幼年时的情谊。我们都还年轻,我愿意等她,等她回心转意,等她慢慢地想起我,等她再次爱上我。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值得的。”

  舒念娇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泪水已经遮蔽了视线。她赶紧往回跑,不敢再停留下去,没有听见谢子玉最后的一句话。

  “或许,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爱上我,那我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好,就足够了。”

  杨氏被他的话打动,她知道谢子玉从来都是个寡言的人,这次说了这么多,全都是憋在心里很久的心里话。不禁心里放心了不少,有他在,女儿应该不会吃多少苦头。就算舒念娇如今还念着苏锦言,可他已经走了,只要时间一长,她总能看出谢子玉的好吧?

继续阅读:第三十七章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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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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